第197章

  “你之前也不怎么爱哭啊。”谢夭努力回想着从前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但只能回想起李长安跟他倔得不肯服输的样子,心道,怎么忽然就长成这样了?低声道:“你想不想吃糖葫芦?想不想骑马?我带你出去玩?”
  李长安闷声闷气道:“你当我八岁么?”
  谢夭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听见李长安狠狠地吸了鼻子,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不该笑,心道还挺要面子,忙止住笑声,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正色道:“你还委屈上了,我还没委屈呢。”
  李长安果真怔了一下。
  谢夭见有用,垂眸望着他,继续道:“这么些年,从来不喊我师父,天天谢白衣谢白衣地喊我名字,见谁都如此,你就这么讨厌我?”
  李长安确实很讨厌他,讨厌他说空话,扔下许多承诺之后一走了之,所以觉得只喊他名字,不叫他师父。李长安想解释,但又说不出口。
  谢夭又忍着笑道:“在归云山庄,我说谢白衣品味差,你说你跟谢白衣不熟。你真的和我不熟?小白眼狼,你名字都是我起的,我教你这么多年,白教你了?”说着,敲了一下李长安额头。
  “不是……”李长安被他手指敲懵了,想说什么,又立刻被谢夭打断。
  “你先别说话,等我问完,你再解释也不迟。”谢夭这样说着,却在心里想道,我保证问到你忘了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看着李长安神情,慢悠悠笑道:“我真的又骄纵又懒,是个不可一世的混蛋?”
  李长安被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中间有许多话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哪说的了,又是慌乱,又莫名其妙地想,怎么谢夭记得这么清楚?
  这时,谢夭呵呵笑着,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你心里对谢白衣究竟如何?你亲我两次,这算不算大逆不道,犯上作乱?”
  一句话仿佛一道犀利的剑招,两人中间那些欲盖弥彰、心照不宣、避不谈及的东西,顷刻间被斩成了碎片。
  谢夭问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李长安听得这么一句,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两手抓紧自己衣服,眼泪倒是止住了,就是耳根子忽然开始红,低头道:“师父,我……”
  确实是自己先亲的他,确实是自己先心怀不轨,确实大逆不道,罔顾人伦。李长安没法解释为什么,就像他没法解释为什么那么恨谢白衣,又反反复复梦见他。
  终于听他喊了自己一声师父,谢夭很受用地闭了一下眼睛,又观察李长安红了的脖颈,道:“我又没训你,你慌什么?”
  李长安无端咽了一下口水,心道,你还不如训我呢,这样问,我实在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头也不回道:“你不饿了么?我去厨房给你端饭。”
  “等一下。”谢夭又叫住他,抓着他袖子把他拽过来,抬头看他眼睛,见李长安眼泪已经不落了,又不放心似的,伸手抹了一下,这才灿然笑道:“好好,哄好了,果真不哭了。”
  李长安后知后觉明白谢夭在做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偏头道:“谢白衣,你这是吓人,哪有你这样哄人的?”
  “谢白衣”三个字不知道刺激到了他哪根神经,谢夭嗓子忽然哑了:“你不喊我师父么?”
  李长安心道这时喊一下也没什么,嘴巴张了一下,正要喊出声,却听得谢夭哑着嗓子笑道:“算了,别喊了,太背德了。”
  笑完,谢夭抓着李长安衣襟,逼得他弯下腰,自己仰头吻上去。
  “这样哄呢,行么?”
  第86章 风波静(二)
  那是个轻得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的吻, 只不过碰了一瞬,谢夭就撤了回来。李长安下意识去抓他衣服,忽然听见谢夭很轻地抽了一口气, 料想可能是自己扯到他伤口了, 立刻停下动作。
  睁眼, 只看见谢夭袖子不知何时翻了上来,手臂上明晃晃七道划痕。
  虽然伤口已经上了药, 但那七道剑伤太深,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
  李长安看了一会儿, 忽然道:“可能会留疤。”
  谢夭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把袖子放下, 盖住伤痕, 无所谓笑道:“留就留呗。谁身上没几个疤?”
  李长安眸光暗了一下:“你身上可不是几个。”
  他并不敢去细想一些东西, 比如是谢白衣是怎么在桃花谷里活下来的,在奈何桥走了几遭,怎么会相貌大变经脉逆行,又吃了多少苦得要命的汤药。
  这些即便他问了,按照谢白衣的性子,他也不会说。
  谢夭眼见他要提起一些往事, 连忙坐直了身体, 摸着肚子看着前方,怔怔道:“长安, 我饿了。”
  他话题转得太过生硬, 李长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又莫名有点想笑。
  原来谢白衣为人师的时候, 说不过别人的时候还是要靠耍赖皮的。
  心知如此,谢夭一声“长安”还是喊得李长安心尖痒了一下, 他道:“把药喝完,我去给你找吃的。”
  谢夭一笑,冲李长安摆摆手。
  李长安刚掩上房门,谢夭就很轻地抽了一口气,下意识伸手按在心口,待那种心悸濒死的感觉缓过去,端过桌上的药碗,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李长安去厨房端了粥回来,江问鹤和褚裕跟在他身后进去。
  谢夭早已坐了起来,本想伸手去接,李长安却并不把碗递给他,也没有放在桌上,而是径直走到自己身边,似乎是打算像喂药那样一点点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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