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李长安跟着江问鹤学了许久,已经能探出来谢夭的脉。虽然谢夭精神不错,但李长安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血,治标不治本,谢夭的脉象还是一日日虚弱下去。
他就这样探着谢夭脉搏,头靠在谢夭肩膀上。
谢夭晚上骨头会疼,白天又睡得太多,这时候也没睡着,感觉到李长安一点点掰开自己手指,心里一疼,这时他又去探自己脉象,下意识就要躲开。
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湿了一块。
他听见了极其压抑的抽泣声,谢夭瞬间僵在了原地。
谢夭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心道,这是在哭么?这次是自己醒着,自己没醒的时候,这种时刻又有多少次呢?他就这么直挺挺躺了一会儿,许久,反手抓住了李长安的手指。
李长安眼睛瞬间睁大,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全部神经都集中到了之间上,耳边忽然听见谢夭笑着说了一句:“摸手腕有什么意思?”
那声音很温润,还带着点调戏的意味,李长安耳朵红了,又想起谢夭这时候应该很疼,怎么还能这样笑,忽然一阵委屈,头埋得更低了。
谢夭拉过他的手,放到心口处,笑道:“摸这里。”李长安瞬间感觉到他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虽然微弱,但很一下下地很用力,就好像是为了让李长安的手掌感觉到似的。
谢夭笑道:“它还跳着呢。”
话音刚落,谢夭只感觉李长安搂自己搂得更紧了,没过一会儿,肩膀上更湿了。
后半夜李长安才感觉到谢夭朦朦胧胧地睡过去,天刚蒙蒙亮,他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临走前又不舍得看了谢夭一眼,这才出了门。神医堂讲究早睡早起,这时已有不少人起了,看见李长安,都笑着打招呼道:“长安少侠,起床练剑啊?”
李长安淡淡地应了一声,却不去中堂空地,而是去敲了褚裕的房门。
褚裕还没睡醒,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见到是李长安,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是来灭口的么?昨晚上那事我又没给你捅出去!”
李长安拉着他去了厨房,听到他如此说,回头挑眉道:“昨晚上什么事?”
褚裕瞬间吓得不敢再说了,道:“你什么事我都没给你捅出去。”
李长安拿了个碗,又挽起袖子,听到褚裕的话,勾起唇角笑了一声,道:“那就好。”说着,拿起刀,轻巧地转了一下,那案板上笨重的铁刀在他手里竟然灵巧地像一把剑,瞬间就朝小臂处划了下去。
褚裕见他小臂处满是伤痕,知这是他这几天放血自己砍的,看得心惊肉跳,又骂道:“你大早上起来,就是为了砍自己一刀?你划就划呗,还非得拉我一起?你疯了。”
李长安道:“我要走了。”
褚裕一愣,疑惑道:“什么?”
李长安道:“我知道姬莲在哪了。”
褚裕看看他,又看看那碗,道:“那你这是?”
李长安道:“之后熬药就拜托你了,不要让江堂主知道。”
褚裕愕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点了三个头。
他又低头看着血液,碗里的血液已经蓄了不少,但李长安的伤口没有一点止血的意思,褚裕一看就知道李长安这是故意再用内力把血液逼出来,渐渐流了大半碗,褚裕喝道:“别放了!”
见李长安仍不停止,褚裕伸手就要制止李长安,但想起自己打他不过,干脆拿起刀来,道:“谁的血不是血?”
李长安看他一眼道:“你跟他修的不是同一样内功,没用的。”
褚裕只见李长安嘴唇已经没了血色,道:“可是……可是流这么多血,会死人的!”
李长安笑了一下,收回手,用布条随便缠了下小臂,最后用嘴巴叼着布条一端,打了个结,含糊不清道:“这是三天的量。帮我拖过这三天,随便你怎么说都好,别让他知道我去复生教了。”
褚裕疑惑不解道:“为什么是三天?”
李长安顺手拿了个斗笠,右手拎起青云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笑道:“你猜。”
褚裕瞳孔皱缩,复生教只在幽州活动,说明总坛必然距离神医堂不远,不用在路上奔波,但李长安依旧留了三天的余量,如果三天之后回不来,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他正欲叫人,但见李长安已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距离神医堂不远的地方都有复生教人摆的摊,只要一个摊位上高举着太极八卦的招牌,面前又摆着许许多多瓶瓶罐罐,摊后两人又穿着黑色斗篷,袍边镶有金色丝线,那便是复生教人。
只见一个干枯的中年男人坐在摊后,左颊边长了一颗巨大的黑色痦子,留着山羊胡须,配上摊上的太极八卦图,活像一个神棍。他身上斗篷破了个洞,拿了个灰色破布堵住,反倒跟他脸上的痦子相得益彰。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矮胖敦实的胖子,两人正说着什么。
那胖子道:“师叔,虽说咱们教肯定不如神医堂那么正派,但教主也绝不让我们害人。都是要先号脉再给药,如今我们这样干,教主怪罪下来,恐怕……”
那神棍姓王,因为脸上的癞子,都叫他王癞子。王癞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
胖子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可是有两个人吃了我们的药,吃死了!”
王癞子道:“那是他们就该死!本来就治不活了,卖给他们回煞金丹,反倒能多挣一些银两。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别想那么多啦!”又回头朝神医堂的院墙看了一眼,道:“还是多想想怎么把神医堂里的那个人带回去呈给教主,到时教主一高兴,赏你我个护法当当,到时飞黄腾达,还用在这里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