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下面忙着挂灯点灯的人还在埋头干活,只听得前头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爬在梯子上正要点灯之时,还不及点,一点火星就已射来,扑哧一声花灯已燃。
  众人都忍不住惊讶道:“亮了!亮了!”
  抬头望去,只见院内早已火树银花一片,在月色与灯火之间,一个风流公子,一个俊朗少侠并肩而来,灯火随着他们步子似的,似乎是每走到一盏灯前,便亮起一盏,更觉得赏心悦目,以为绝妙。
  院内众人早已看得合不拢嘴巴,他们向来只跟药材石磨打交道,又何时见过这般武功?
  众人沉浸于秋月花灯的美景之中,一时间什么都忘了,连花灯事实上还没挂完也不记得。
  李长安见江问鹤和褚裕站的地方仍然缺了两盏,边走边顺手从旁边地上纸箱里捞过两盏花灯,随手递给谢夭一盏,两人把花灯引了,互相对视一眼,手腕一转,两盏燃着的花灯便旋转着朝江问鹤和褚裕平飞过去。
  明明是在半空中旋转,可是飞得极稳,就好像有气流在下面稳稳托住。看上去就像归云山庄冬至之时,在河里放的祈福灯。
  江问鹤和褚裕见两盏烧得火红的花灯朝自己飞来,一时间看得呆了,反应过来时,两盏花灯已经撞到了他们怀里,被他们稳稳抱住。
  从谢夭李长安从屋顶上下来开始,褚裕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们两个,先是见他们飞星点灯,又见他们送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江问鹤此时只想把自己怀里的花灯吹熄了,再拍扁了盖到两人头上,想起他那几片因为俩人打架而阵亡的琉璃瓦,翻了个白眼道:“显着你俩了!”
  也就是神医堂里一堆老头,要是女弟子多了,他都不敢想两人来这么一出,堂里会闹成什么样。
  谢夭笑道:“哎江大神医,帮你神医堂的忙怎么还骂人呢?不是我们两个,你这千八百盏灯,一盏盏点得点到什么时候去?”看向还在发呆的褚裕,笑道:“褚裕,以后少跟江问鹤玩。”
  褚裕却毫无反应,还抱着怀里的花灯发愣,谢夭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看傻了?想学?”
  褚裕反应过来,恶狠狠点点头,道:“想学!”
  谢夭笑道:“想学回头让长安教你。”
  江问鹤这时爬上梯子,把手里那盏花灯挂了上去,拍了拍手,煞垂下眸子看着几人,道:“李长安,以后少跟你师父学,把他少年时身上的纨绔气都学来了。”
  李长安忍着笑,点了点头:“好。”
  “就是要意气些才好。”谢夭道,“总不应该冷冰冰的。”
  李长安眸子微垂,很慢地眨了下眼睛,不禁心想,若是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谢白衣身边长大,又该长成什么样呢?兴许他现在,就不需要这样,一点点去掰正自己的性子。
  江问鹤觉得谢夭说的也有点道理,他们这一群人少年时过得都不咋地,唯一一个稍微圆满点的褚裕身上还背了深仇大恨。人不应该太早地把一些东西扛上身,有些轻松潇洒的日子才好,总要先骑马倚斜桥。
  但他和谢夭向来不对付,谁都看不上谁,哼了一声,跃下梯子,拍了拍手掌,道:“你来得正好,也该给你把脉了。伸手。”
  谢夭大大方方地把手腕伸了过去,他这时才知道他之前嫌把脉麻烦,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现在则不同了,健康人谁害怕把脉?
  江问鹤这些天把谢夭的脉象都没皱过眉头,跟之前大不相同,就连眉间的川字纹都淡了不少。
  他从谢夭的脉象中,一直能感觉到一股托着他筋脉的气劲,之前谢夭性命垂危时,是这股气劲吊住了谢夭的命。但如今谢夭身体已然转好,这股气劲依旧不散,江问鹤心中总觉得不妥,毕竟常人脉象不该如此,一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谢夭这时全身上下没一点不舒服之处,也没法对症下药。若真是隐疾,也只能等它发作,到时再做处置。不过按谢夭如今的身体,就算发作,也不会有多致命。
  想到此,江问鹤决定暂时按下不表,免得让众人担心。
  谢夭趁着他给自己把脉,小心翼翼道:“江大神医,你想不想喝酒?”
  江问鹤收回手,白他一眼:“有话直说。”
  谢夭咳嗽一声,偏过头正色道:“我想喝酒。”
  李长安偏头看着他,眼神专注含笑,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来。每当他看着谢夭直白地说“我想如何如何”时,总会觉得就该如此,不让他做就是自己的罪过,此时心软想到,让他尝一两滴也未尝不可。
  江问鹤“唔”地沉吟一声。
  谢夭瞥他一眼,心里觉得奇怪,神医堂将酒列为第一大伤身,堂主自该以身作则,而江问鹤又是个会自己酿酒的主,这几个月都没沾过一滴酒,难道他就不想喝?
  李长安见江问鹤迟迟不答,心想这局应该是我赢了,但莫名的,反倒有点想为谢夭求情,刚要开口,就听得江问鹤叹了一口气。
  江问鹤道:“倒是也可以喝一点。”
  李长安微笑起来,心道江问鹤同意谢夭喝酒,只说明谢夭身体比之前恢复得更好了,这时谢夭猛拽了他腕子,李长安一惊,瞳孔瞬间睁大,被他拉着往门口走去。
  李长安道:“师父,等等,还没问清楚哪种酒可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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