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林规:“假设有人暗中帮助温煦,你要找他们报复吗?”
  他:“大人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在狱里我已经翻然改悔,诚心从良了。我知道大人参与了这件事,也知道大人的行为准则一向是隐藏背后,不愿卷入是非,我只是太过好奇大人参与了哪个环节。大人若实在不想说,也罢了。”
  林规站定,回头扫了他一眼,不解道:“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重要。”
  林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轻声说道:“温煦来找过我了,火是我放的。”
  他:“果然。谢大人告知。”
  萧郁至今未有找人修复文档,就说明失火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文档安然无恙。有如此算计、有人手、有权力压住事实,只为让萧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从而亲审底层的官吏获知真相,最后还能免于被公开责问,没几人能做到。
  林规似为了避免他追问下去,加快了步伐,把他甩在后头,不满道:“我警告过你的,你不听。年轻人做事下手真是没轻没重。”
  他追上去,目视前方,道:“人不轻狂枉少年。我下次还敢。”
  林规冷道:“那祝你长命百岁。”
  他:“大人可别再祝福我了,我怕我明天即死掉。”
  第118章 科场舞弊(9)
  李府。
  李问正在院子里练习枪法,反应迂缓,总不能理解老师的话。怪不得人人都说李问不是习武的苗子。
  旁边一扇窗户大敞着,可探见李顾正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一名尼姑在旁伺候。
  管家请他和林规在亭子里稍坐片刻。他好奇那名尼姑的来历,林规答说她是李历的发妻、李问的生母——卫氏,十年前便出家了。
  玉堂说过李历只好男色,与卫氏的婚姻是为延续香火。卫氏知晓后,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在李府安享富贵,可见对李历心灰意冷。
  他问:“在哪座寺庙出家?”
  林规:“兰若寺。”
  他一个冷颤被茶水噎住,连连咳嗽。
  一刻后,卫氏从屋里出来,管家请他俩进去。
  李顾已没有了平日的气势,此时此刻只是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讲着牵挂:“我不知能挨到几时,膝下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孙儿,所以叫她回来掌管家业,照顾问儿。”
  仕法施行之前,李问尚可继承将军之位,施行之后,李问想要入仕只能凭借自身实力,但实力似乎并不允许。李氏是眼见的被仕法重削了的世家,但家大业大,足够这对孤儿寡母荣华一世。
  不怪李顾看他的表情是哭笑不得,哭自家因仕法而不如意,笑他江氏也没落得个好。
  事已至此,再驳无益。李顾回想自己的一生,那些累累的功绩如烟一样轻飘,略略讲了两句,剩下的便全是对儿孙的亏欠。
  “那些年我跟随元宗皇帝、先帝南征北战,离家少则一年,长则十年,对他娘俩少有关怀,阿历恨我是应该的。我教子无方,他好男风,我知道,他弄坏了别人家的孩子,我也知道,卫娘找我哭诉过几次,我因有愧于他,没有责备,没想到纵得他无法无天,酿成大祸……”说时流下两行老泪,伸手向他,他接住。李顾继续道:“玉堂是冲我来的,他一心想要报仇,我如今这个情况是我罪有应得,倒是把你也卷了进来,对不住,连累你们家了。”
  他必然会卷进来,无关玉堂与李氏的私仇,道:“不,我是贪心而已。”
  李顾摇头:“我不懂你,但我懂你老子,他养不出不听话的儿孙。难得你和你父亲还来看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和你的兄弟要是得空,就过来教问儿念书吧。我还跟你父亲说了,想你家小妹嫁与问儿,你看如何?”
  他:“给小问教书可,而联姻,一来得看家妹个人心意,二来我不答应。”
  他们两家虽说是门当户对,但鉴于种种缘由,他无可厚非对李氏产生了偏见,私心不想江渔嫁入李家,若江渔是卫氏的遭遇,他一定会把李问打死。亲家变仇家,以后地下再见李顾难交代。
  李顾会意,没说什么。林规突然问道:“你讨厌断袖?”
  他:“不讨厌。只是讨厌耽误人家姑娘的行为。”
  林规:“你是断袖吗?”
  这个问题超出了他对林规的认知,林规这样严谨的人是不会问出无关紧要的问题的。他反问:“您是吗?”
  林规:“不是。”
  他:“那我也不是。”
  林规:“很好。”
  他当时以为林规只是寻常的一问,现在回想才知林规是试探他能不能接受萧遣是个断袖,还是因为他成的断袖。
  李顾向林规道:“问儿资质平平,难成大器,以后还赖你照顾他。”
  林规:“能力范围内一定帮扶。”
  李顾安然地躺下,不知在想什么,连声说“好”。
  李顾是百万将士的精神支柱,他的生死牵系大齐的根基,死,士气溃散,活,威慑四方。萧郁派了太医住府照料李顾,医治一月之久,终于调好过来,有惊无险,朝廷松了口气。
  一日他去祭拜玉堂,想起膘局来,便去了城外的破庙,佛座下已经囤放了两沓检举信,有一张清蒸鲈鱼的留信,问一年不见回音,是何缘故,又道膘局散了,只剩下七八人。
  他取走了信,留信写道:“无碍,已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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