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眠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为方才的陈述作了总结,他说:“我发现,这墙外的情况,不是扼杀类的阵法。”
  “这是法则式的抹去。”陌尘衣的悟性显然可以,他飞快补上少年未完的话:“所以,我们不能用法阵的思路去找方法,不然就陷入了始作俑者的圈套。”
  如果是寻常的画地为牢的阵法,秋眠虽不能立即破解,但在伸手出去的那一刻,也可以将这个阵的阵圈构成读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现在他什么也读不到,一切皆是空白,这不是可以延展的消失的过程,而是非常主观唯心主义的归零,看似是缓慢的枯萎,其实是无法拆解的消亡。
  法则是规律、是过程、是逻辑。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混乱。
  秋眠忽然想到了花冬提到的“神明”。
  这简直像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狂妄的神,抡了一把大锤,将一台正在运行程序的设备主机砸了个稀巴烂,还趾高气昂地说:“看,这就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连绝对的生死、存在与否,也都在祂的一念之间。
  而就算是在穿书局任职的各个境界的那些天道们,也不敢这样去对待法则。
  秋眠并不陌生这样的狂妄。
  真的很像……那个穿书者的风格呢。
  他的那位“薛师叔”便是这样一个人,仿佛处处在给人留生路,可处处又皆是死局。
  这个阵框住晏氏,并对生灵们下迷心术,他们不知自己被困其中,以为可以出去或已经出去,在自我说服下,所有的不合理都能被各种理由合理化。
  但如果有人醒来……
  也许在这个阵中,曾经有人醒来,可那不是希望的觉醒,而是绝望的开始。
  突然惊觉生活的环境是一个牢笼已经足够可怕,偏偏身边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以为这是疯了中邪了。
  继而此人必会寻找出去的方法,可这有违常理的阵法太过古怪,千万种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最终,这个人会走向两个结局。
  ——孤注一掷,从高墙上跳下。
  迎接他的是法则意义上的一笔抹去,有关他存在过的痕迹将全部消失。
  亦或,顿悟境界。
  然后就发现自己过往和以后的努力都如蚍蜉撼树,因为在修士们的认知中,只有飞升得道,才能去对抗这股法则的力量。
  “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这个阵不对劲了。”秋眠在问,却没有发问的语气。
  陌尘衣不疾不徐地颔首:“嗯,后来就或多或少能有一种感觉,毕竟我之前也试了很多次,走过不少弯路。”
  ……多少次的失败?
  秋眠不会去问,可修士却无所谓似的说了出来,他语气松散,好似松开一片浮羽,那么的不屑一顾,“大约有,九百多种方法吧。”
  九百次。
  穷尽一个渡劫修士所有的智慧,也走不出这一堵高墙、这一座围城。
  但他仍在坚持。
  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求死。
  他只是憨头憨脑又有礼貌地的固执。
  秋眠猜想,修士的记忆错乱的问题也许在他入阵法前就已经存在,而不是因为被困其中才生出的心魔寄托。
  不然他不会在阵内找人,又同时在找出去的方法。
  这是他的初衷所在。
  一位……很好的师尊。
  “我会想办法让我们出去。”秋眠的手指甲刺入掌肉,“我会尽力……”
  陌尘衣忽然发现这位小主子垂了眼睫在难过,而他伸在外面的那只手就和不打算要了一样,居然还不去治。
  “小主子。”
  “嗯……哎?!”
  陌尘衣轻车熟路,又把少年抄抱了起来,还故意给他上下颠颠,满意地听见少年的惊呼。
  “你很厉害。”陌尘衣低下头,与怀中的少年对视,定定看入他的眼底,“但就是不大爱惜自己。”
  修士的神色是非常严肃的。
  他笑的时候如夏日的骄阳和清风,让人误以为好脾气的样子,可每当板起脸不笑时,又其实极为威严,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哦。”秋眠却不怕他,也像是发现对方对自己情绪的察觉,很快就扯了唇角回应了青年一个饱满的笑容。
  而他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修士就是真的把他扔下去他也可以不出一声,但他还是配合地呼天唤地,再软下声说:“知道啦。”
  这明明就是在哄自个……陌尘衣再次腾空而起,一边给这小主子治伤,心中也在发闷,却又如有涓涓的温水淌过,可又不知道什么缘故。
  这位小主子的脾气其实也不坏。
  陌尘衣在飞掠而过的风景中咂摸,虽然这样听话乖巧也十分的可爱,可还是要再任性一些才更生动。
  陌尘衣言出必行,把他抱回了小院。
  秋眠在离开前就已经在住的院子外搭了一面灵屏,虽没有穿书局的灵屏坚固,可也是内设技巧,嵌套了一个穿书局的道具。
  秋眠在召夺主剑时就发现,他当年兑换的道具还依然放在剑格内的小芥子空间内,他就顺手提取了出来。
  穿书局的道具种类繁多,积分定价从高到低,秋眠的任务点一直在太仪界,无法接其他境界的任务,更无法评级,他的积分是以月度工资的方式发放,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可碍于法则,很多道具买的起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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