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至于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竹简给他们用,这下答案也昭然。
  消去了斑斑的泪痕,正是书写的好工具。
  但好在韶华少年们有一个特点。
  ——特别会传小道消息。
  秋眠放开灵识,把叽叽喳喳的小话听了个完全。
  “那谁他真要给我们讲啊,我有点怕。”
  “嗯,应当是真的,第一堂便是他的心法课。”
  “那可是渡劫修士!你们这些庶出能听就偷着乐吧!”
  “切,杀个把竹灵就了不起来,真爱出风头。”
  “炔哥儿,不如咱们下学了给他好看。”
  “云哥儿和覃姑娘今儿怎么没来?”
  “别问了别问了,他们病了……”
  “不会吧!怎么这次病的都是哥儿姑娘!”
  “奴婢命贱也命硬啊。”
  “喂喂喂,我们有个好主意……”
  “你们要堵那傻子,不如把他留在书院过夜?”
  “等一下,这就有些过火了。”
  “小阿焰你还是这么胆小啊,我看这个主意好,不如就这么说定了!”
  “哈哈哈上次你们耍的那个小厮坟头草还没长高呢。”
  原来是要等到夜里。
  秋眠一听,撑脑袋的手顿时塌下去几分。
  他的神魂与在壳子契合度不高,灵力也恢复的慢,这样的体质,生活习惯与凡人也差不了多少,白天要吃晚上要睡。
  可昨夜他与陌尘衣长谈破阵事宜,今儿又起了个大早,还动了灵力去运因果琴,现在实在是困的很。
  就在他昏昏欲睡时,陌先生施施然走了进来。
  全程肃静,秋眠的额头磕在桌上的“咚”的一声便格外明显。
  不苟言笑的陌先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修士大马金刀在椅子上一座,道:“考试。”
  众人:“——哈?!”
  有学生颤颤举了手:“先生,考什么?”
  “心法。”
  “可先生,我们还没有学。”
  “都认字儿吗?”
  “……认。”
  “那不就成了。”
  陌尘衣说:“就一道题。”
  竹简从前排传了下去。
  秋眠一打开,见上头龙飞凤舞七个字。
  ——你怎么理解心法?
  秋眠提笔写了一段,然后干脆利索地把竹简一推笔一扔,又抱臂往桌上那么一趴。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可以看出是上课摸鱼的老手了。
  “先生,他不敬师长,上课睡觉!”
  晏司炔举手,指向窗边的方向。
  陌尘衣瞥了一眼,抬手把他的竹简凌空招了上来。
  展开来一看,笑了。
  小家伙叛逆起来也是很有意思。
  笔墨勾连,是极其不耐烦的一行。
  ——正如此法。
  字数居然比题目还少。
  “这就是他的心法。”陌尘衣在十几双眼睛的注目下,面不改色道:“鼓无当于五声,五声弗得不和,水无当于五色,无色弗得不章*。我教你们,明是非已足矣,我容他睡他的,你们若可过问心之关,也可以睡。”
  而迷迷糊糊中的秋眠其余也听见了这一句,心想:他居然在夸我?
  真是……
  秋眠心中浮起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
  真是,很多年不曾听见夸奖了啊。
  第11章 纸人
  大抵是因为书院这个环境过于适合睡觉,秋眠这一盹竟盹到了傍晚。
  而当他醒来时,檐下的灵灯已连片烧亮,四方垂悬,将空水书院围拢成了一枚玲珑的骰子。
  他从案几上支起了身,向窗外望去。
  半开的窗棂已褪去了黄昏的颜色,仅留下一抹淡淡的余光,连绵的竹海在大风中起伏,送来了阵阵吐息似的长音。
  秋眠怔怔地坐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伸手抚上了罩在背后的青圭色衣袍,轻声道:“多谢前辈。”
  陌尘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案几前,案上是成堆的竹简,一半已经阅完。
  他居然真的在看学生们交上来的答卷。
  只是这几个时辰下来,才阅了一半不到,速度委实不算快。
  其中缘故也不难寻。
  譬如此时修士双手展卷,目光却并不在这上头。
  陌尘衣占了一日的时间来开考,学生奋笔疾书,他这监考也不闲。
  在骂骂咧咧的心音中,仅有一段是空白,那坐在靠后窗边的少年将头埋于手臂间,蜷地很深也很紧。
  陌尘衣一直在注意他。
  伏趴在桌上的少年灵息很乱,也不平定,这足以证明他睡的浅,易惊醒,还多梦。
  陌修士心想:眠眠虽然叫眠眠,但睡眠质量却真的太糟糕了。
  秋眠渐渐走了困,将那件外袍脱下,温和的灵力依然没有散去,流淌过压的有些麻痹的手脚。
  “多谢前辈的灵力。”秋眠笑了笑,“很舒服。”
  陌尘衣的灵力如那件披在他身上的衣袍一样,轻软地将少年拥了个完全,保证他这一觉好眠。
  “学生们已经走了。”陌尘衣道。
  “还偷偷在我桌子下画了一个咒。”秋眠屈指敲了敲案几。
  在他恢复意识的那一瞬,灵识就已游遍了此地,自然把这些小花招透彻完全。
  他了然道:“鬼打墙,目的让我走不出书院,我方才听他们说书院夜里似有异状,前辈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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