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另一种则更加莫测,我从来没有见过,但内蕴之力异常强大,却不像完全为他所用,只是存放在他体内一般。”
他手上比划了一下,“而人如天秤,平衡才能长久,这股灵气无法为他庇护经脉,他自身的灵气根本也不可与沉疴抗衡,所以其实就算不受这场火祸,他也差不多就这么多时日。”
陌尘衣的眉头紧起,他知道眠眠的状况不好,却因灵力受阻不可探查,未料到已经至如此地步。
大夫叹了口气,却又道:“不过这场火劫于他而言似乎也不是坏事。”
“我以灵术查探,发现他的体内似乎有了一股新出来不久的灵气,那灵力比草木灵魄还要清净,恐是用过净化一类的术法。”
按理水至清则无鱼,如果换一个人来他这里,体内有这种灵气,耿大夫会让对方交代下后事。
大量过于纯粹的灵力占据身体,修士也会承载不足,灰飞烟灭乃是注定。
可正因为秋眠本身就出于失衡,这下反倒往天秤的另一头加了重,阴差阳错令其达成了平衡调和。
“但最终,这几股力量会玉石俱焚。”陌尘衣沉声道。
“是,这是必然,换成你的体质修为,也是这个结果。”耿子规直言不讳,“我医术也有限,目前能给出的对策是等你灵力恢复,每日给他疏导疏导,减轻经脉的负担,再然后……嗯,我发现他还郁结于心,正好四处走走。”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陌尘衣道。
耿子规交底道:“你该猜出我的身份,我师从鬼医,向来无所顾忌,倾我所学,再加上他能自个看开,每日该吃吃该喝喝乐呵呵的,还有几年好过,所以有我与我皆无差别。”
言下之意,也就是我尽力了,你们还要治就另寻他门吧,也别把我交代出去。
陌尘衣合袖道:“多谢耿大夫。”
送走了这大修士,耿子规松了口气,向树后扫地的印葵问道:“如何?老夫这回语气没太硬吧?”
想起从前因为太直白被打,耿子规感慨道:“哎呀生死之事早晚,该看开也看开,既然如此了不如快活几年去。”
又随手摆弄了一片树叶,“小葵啊我们要搬家吗,想不想去人间六州走走,还能赶上棠州的烟火大会,等你以后成家了就是和娘子一起去了,话说我看冬儿姑娘人不错,有没有……”
印葵打断他:“想去直说啦我的爷。”
“没大没小!”耿子规怼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把老头壳子套上,气冲冲回屋去幻化了。
少年目送他远去,摇头叹了叹,却又伸手,将方才耿子规抚拨过的叶子折下。
他默默看了半晌,贴近了唇边,印下一个轻柔吻。
*
屋内,秋眠精神不济,已再度睡去。
花冬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但他听耿大夫说夜里阿眠还有的熬,打算把地方给腾出来。
医修治疗要求尽量避免其他灵力不稳的人在,她尚不能很好控制,就决定去医馆楼上住。
“……陌前辈。”
花冬见陌尘衣回来,低低唤道,想问阿眠的身体如何,又想问晏氏的后续。
陌尘衣当着她的面,折了个纸鹤把一封灵信放飞,说:“晏氏的事自会有人来办。”
随后他站在榻边,垂目看了片刻,抬手把昏迷中的少年的被角掖了掖。
黄昏已至,夜幕将来。
第23章 亲昵(三更)
入夜。
耿子规事先布下了水灵阵,阵法稳定后,水波染了庭中木叶,映于白墙面,清浅的绿色,微微荡开,如扯纱揉帐般,又似是在烟雨中化开的远山。
秋眠昏沉了近一个时辰,在暮色四合的尾声醒了过来。
他靠在摞起的软枕上,分明疲倦,却没有再睡。
侧目透过窗棂,耿大夫不拘小节的院子在夜里有别样的错落风致,灵灯挂于枝上,晕开深深浅浅的光痕。
“好了。”耿大夫检查了全部的灵阵,对陌尘衣道:“火灵今夜定会外窜,我这老屋的灵屏不够坚固,老夫须去时时刻刻加固,这里你守比我牢靠,若有意外,喊我便是。”
话罢,复又拄了拐杖风风火火出了门。
花冬颇为担忧,却因灵力不稳无法在此处久留,她忧心忡忡,从袖中掏了一把梅子糖,塞到秋眠手中。
秋眠两手都托不住,一枚枚小巧的糖便落了下去。
梅子糖澄黄透明如玲珑琥珀,中心嵌了颗大大的青梅子,撒在白被上,仿佛一片冷却了的陨落星辰。
塞完了糖,花冬轻声道:“阿眠,这个很管用的,从前每回我病,喝药后吃上一颗,心就会安定下来。”
她敏感地察觉阿眠的状态,却没有去过问或劝导,她说完这段话,就笑道:“那我先上去啦。”
秋眠朝她点了点头:“你亦安心。”
花冬知今夜的凶险,更不想在此时让对方来宽慰自己,便又捏了捏秋眠的手掌,一步一回头地上了楼去。
不大的室内已撤去了其他的摆设,水灵阵的阵圈在地面铺开,有薄薄的光点在半空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