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因他心知人性如渊,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打断他的骨头放干他的血,而是驱使马匹和刀刃,杀过心的高墙,从最深的地方,彻底付诸毁灭。
这便是薛倾明的诛心之局。
如今真相大白,季北亭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再想开口,却也哽住了声音。
林涧肃合袖对白蓁行了一礼,身后,季南月与屈启亦合袖跟随,季北亭抹了泪,也随之合袖。
林涧肃哑声道:“白姑娘,请你们照顾好他,拜托了。”
白蓁环顾了云明宗的众人,抱着臂不再言语。
狐狸又窝进了她的袖袋里面,只是这回,她却没有去抓出。
半晌后,她似哭还笑地撇开头,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们这个宗门,确实……”
忽而灵风四起,屋外灵屏冰消雪融,众人对视一眼,白蓁一人当先冲了进去。
季南月等紧随其后,却见屋内空空如也,那两人已不知去往何地了。
白蓁大怒:“人呢?!”
第47章 书剑
花冬困的不行,脑袋小鸡啄米一般,离桌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咚”地一声,把脑门磕到了桌上。
她龇牙咧嘴捂着额头,这下倒是醒了不少困,便起身去推窗醒神。
微凉的风从庭中吹来,拂过刘海儿和袖边,她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第六峰的方向,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却托着下巴发起了呆。
那日丹月城上空再度出现了邪气旋涡,即便风楼事先已有了准备,转移百姓的时间也依然少的可怜。
花冬从见过如此情形,心中不可能不发慌,但后来风楼的人却说,她已经做的不错。
花冬呐呐不解,那二把手许擅便说:“谁人没有个头一回经历任务的时候,又不是一出生就知晓这些,皆是练出来的,你没慌在面上,办事也不出差池,还能帮忙,挺好,有兴趣加入风楼吗?”
不过那时他们都已经来了云明宗,躺在治疗法阵中。
光靠风楼转移百姓实在过于勉强,好在后来云明宗的修士前来支援,领队的是两位峰主,总算是加紧了转移的进度。
然而邪气涡旋发展迅猛,地面的邪气内竟也滋生出邪物,虽无邪水所凝的强悍,却也有野兽的战力。
花冬一手抄一个小孩儿,背上还背了一个,刚出了城到传送阵前,抬眼便见那浑浊的黑云内似翻滚了水液。
她一咬牙,将这三个放在传送阵中,扭头便冲回了城中。
后来白蓁问她害不害怕,要说后怕还是有的,梦里也在惊心动魄,可是当时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因所有修士都在奋力做这一件事。
百姓中,有慌乱推人,有抛家而去,弃妻儿老小,却亦有青年背起蹒跚老者,书院的先生指挥孩子有序离开,姑娘们扎起罗裙搀住伤者……花冬跳跃在高高矮矮的屋脊上,触目所见,是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入世修士”四字的重量。
修者大可选择以怎样的方式修行,没有人要求他们必须为人间做些什么,入世还是出世,不分对错,皆由心选。
可是入世,在修真界便意味着庇护,百姓的因果与修士相连,当多行善举,不悖本心。
丹月城中的灵光术法,剑气斩去雾中邪物,符篆纷纷,亦有医修在大声呼喊。
地动连连,恢弘的灵屏从四面八方笼罩起丹月城,洒落的光芒仿佛一场金雨,是风楼与云明宗的阵修合力搭起了一扇灵屏。
这是丹月城最后的防线,究竟能不能挡住,能挡多久,谁也拿不准。
花冬手中是一把风楼的人给她的剑,她攥的很紧,剑柄深深嵌入掌心皮肉,本人却浑然不觉。
此刻花冬手中握着一把可以杀人的兵器,从前她在晏氏唯恐夜里遭人闯袭,枕下便会放一把刀。
兵刃会给她足够的安定,她也一直笃定,那赌天发誓的仇恨,也定要靠此来实现。
可便是在檐上的这一个刹那,秋风裹挟了枯叶刮过面颊,气候的异变令水汽也凝成了冰,噼里啪啦在下着冰珠。
花冬突然觉得手中的兵刃很沉,沉到要为这更加手无寸铁的人们去挡一挡风雪。
医道也好,剑道也罢,花冬的案头放了一把剑,她手下的书泛着药香。
冬日的寒气已经席卷了大地,可云明宗内却还是春日般的舒服。
伤好后许擅等人便撤离了云明宗,但风楼的陌楼主和白副楼主皆在此地,花冬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很想和阿眠分享自己的体会,可是她听纪姐姐说阿眠也伤的很重,早几天前她就想去看他,后者便无奈地苦笑,说目前除了师尊谁也进不去屋子。
花冬合上书,取了剑要去庭中练习,阿眠给她的功课她已经全部完成了,每日的剑法也已熟稔在心。
没有新的东西可练,她就继续扎牢根基,剑锋寒芒如流水,花冬默念剑诀,几势过后,忽听庭中树上有细声。
“要被发现了哎。”
“……我尾巴扫到了叶子。”
“那再盘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