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即便离了那门派,这般多年养成的性子如何能改,耿子规心中是担忧的,而哪怕孩子终究会离开家,他也想给印葵留一个正道良医的形象,而非一个不择手段的邪医。
这般顾虑之下,倒是不知怎的,让这孩子以为自己单纯还不能打。
其实他修为不低,且多行诡道,以纯然灵力运载的针上淬了剧毒,甚至能直接杀伤修士魂魄,这也是为何他能和那薛倾明打那么久的缘故。
能用长针轻松取人性命的大夫,却不敢面对印葵的那一双眼睛。
大抵是山灵之子,印葵虽灵力不稳,但气息很清爽,便也会对医修纯净的灵力有极大的依恋。
还是种子刚发芽时,他的叶子就喜欢往他手上蹭,后来有了人形,更是要抱要亲。
小时候便罢了,身量都抽条上来还会突然从后头搂他的腰,这就令耿子规招架不住。
他心性凉薄,可这热切的少年人仿佛一团火,蛮不讲理地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留下一片明亮的焰色,让他惶恐不安,有了不应当有的眷恋和习惯。
体质缘故,印葵长得比寻常孩子要慢太多,可再慢再慢,也终会到少年的年岁。
他个子窜的很高,手脚和肩膀还未长开长阔,高高瘦瘦的俊朗少年,灵力也纯然,街坊邻居皆赞不绝口,试探着他们家这位长辈的口风,问可有婚约,问可有心上人。
耿子规在庭中坐了许久,木然地在捣药,敏锐如他,或多或少该看出印葵的心思,可他是他的长辈,受其父所托照顾他长大,更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出身。
他那鬼医师尊在太仪十州内仇家不计其数,既为其弟子,又如何能说撇清干系就撇清。
少年人知慕少艾,分不清孺慕与情爱,耿子规垂目凝着那药泥,去井中打了盆水,洗净面部,清澈的灵泉映出他的容貌。
他又迥自看了一会儿,只觉连寻常水灵根的修士也不及,只是徒有一张骗人的好说话的温和的脸,再加上性子也无趣,修为也不高,会的皆是些见不了光的东西,于此地了结余生就已是不错,还去妄想什么呢。
可他又会想到印葵的眼睛。
含着无尽的火焰与难以掩饰的倾慕,仿佛要把他这株毒草焚成灰烬。
耿子规逃避的方式也简单,扮个老头子断了印葵所有的绮念,少年被气的不轻,可又拿他没有办法。
他便想这样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等到小印葵明白过来,自然就好了,日后青年去外闯荡,至少还能回来看看他的老师父。
耿子规甚至梦到过已长的丰神俊朗的印葵,带回来一位姑娘,一对璧人站在他面前,向他递那婚帖,转眼又有了孩子,竟还是颗种子。
老师父便掏出新的盆想给埋进去,可一回头,挽起发髻的女子已牵着个和印葵小时候一般无二的娃娃,小娃一蹦一跳地扑住他的腿,叫他“子规爷爷”。
这一句简直让耿子规头晕目眩,仿佛真的老态龙钟,苟延残喘,他竟骤然惊醒过来。
庭中传来哗哗的水声,推窗望去,印葵不知为何半夜冲凉,赤着上半身,打了桶井水从头到脚往下冲。
水珠挂在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月色一晃,照出他泛红的眼角,有万分的委屈和未尽的情|欲。
“砰”一声,窗子重重闭上,耿子规以手抵心,深深埋下头去。
在与薛倾明对上时,耿子规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未想到找上门的人目标是印葵而非自己。
但他早已有最坏的打算,在那会弹琴的修士来了后,他更觉印葵以后的路有八方,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小小的医馆。
他做好了分别的准备,却不想来的这般早,这般快。
如果可以,耿子规其实想问一问弹琴的修士,那花枝,可否再赊他一个愿望。
他希望小葵可以一生喜乐,若真的天命所归,前路真的难走,他也想印葵能在绝境中化险为夷,在困顿中得以有人相伴。
薛倾明下手从不留情,耿子规浑身的血快要被放尽,他躺在倾盆大雨里,听见少年的哀求和哭泣。
按住他原先的设想,他应该训印葵几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死有命,自己向来看得开,作为他的弟子,也合该看开些,少了一个谁也都没有大不了。
可在真正灵魄将散的刹那,他却只是想摸一摸少年的脸,说:烟花没有去一同看,真是可惜啊……
心音淡去,余下空寂。
“混蛋……”印葵跌坐在地,攥着那一段弦,泪水滂沱,道:“耿子规,你混蛋!”
秋眠默默许久,道:“你的命格你也已知晓,不过如今情形有变,你若愿意,我们可依照特殊附加条例,按照‘辅助优先’的原则,将你按主角的常规模式来练,不过如果不愿意,其实也……”
新书的剧情已经完全走偏了,耿子规的因果这唯一的一线因果牵在了印葵身上,也不过发丝般细。
印葵愿承这主角天命也未必会有好结果,不愿承也兴许不会更坏。
但双目赤红的少年人抬起头,对修士们道:“我愿。”
第49章 辅助
同位面三境界曾一并陷入灾祸,为此,穿书局在另两境界脱困后,在独立任务的基础上,制定了特殊附加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