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众人围坐圆桌,面前的杯子已盛了酒或饮品。
陌尘衣提议:“干个杯。”
便听脆响一阵。
天道之序,人间因果。
所求不过安宁此刻,举杯相碰。
第87章 番外4
穿书局的夜空呈现出一种瑰丽的幽蓝色。秋眠靠在陌尘衣的怀里,心中流淌了一条如同天顶星辰般璀璨的河。
他从前不喜欢听道理,陌尘衣倒也讲的不多,但而后一人踟蹰而行,又反倒想要去听谁来与他说,说些教人听后心中有所感触的话。
陌尘衣的呼吸洒在他的衣襟里,招来细微的痒,秋眠的尾巴还牢牢盘在他的腰上,好似固执的绳索,而陌尘衣的手臂则紧紧圈在他腰上。
他与陌尘衣如此不像师徒,却又再像师徒不过,彼此于此道上皆是新手,又唯恐心中的妄念惊扰了对方,小心翼翼到了周全的地步,反倒不能那么周全。
秋眠伸手勾住陌尘衣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一圈圈地转着,好似起了莫大的玩心。
或许对命运的诘问从来无法得到一个标准的作答,不论是陌尘衣还是秋眠,有时还着实会恍惚着如今的平静的生活是否是真实。
秋眠甚至想了许多方法去印证,尝试吃从前吃不了的辣椒,去与更多的人唠嗑,终究是昔日的经历在心里头留下了印迹。
他是如此,陌尘衣亦然,他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徒弟待在一块儿,即便不宣之于口,目光却也总是追着他的身影,之前勉强凝出的黑毛球想要整日团在徒弟的肩膀上,被放在枕头上时就会有一种委屈巴巴的伤心。
一晃多年,分离的时间貌似总比真正相聚的时间要长,可他们其实又并未分离太久。
作为系统……
秋眠把那缕绕在指尖的黑发攥住,作为系统的师尊,所承受的痛苦又如何设想。
他是见过心上所爱的死在面前的,在那幽冷无比的山洞中,薛倾明构造了秋眠此生前所未见的幻术,他与那虚假的鹤仪君斗了个你死我活。
夺主剑深深刺入了对方的胸膛,所谓毒酒,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那邪气满身的鹤仪君,在他的剑下露出痛彻恨彻的神情,银花盛开到了极致,连洞壁上也挂满,柔软的藤蔓连缀着那剔透的花盏,垂下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一串,宛如悬挂的珠帘,幻象不散,但真正的鹤仪君已经不在了,当他走入这山洞,看见那虚假的幻影对他执起玉杯时,秋眠就已经知晓了这个结果。
陌尘衣的怀抱为他思索这些事情提供了一个足够安宁的场所,他不再恐惧于去回忆这些经历,亦或者说只有在此时此地,他才会回头去望。
这似乎是一条太过艰难的路了,走下来他自己也不觉得可思议,却又确确实实全部走完,那些烹煮着他心脏的恨意时不时还会汹涌上来,并不伴随着薛倾明的死而尽数放开,却也不再那样尖锐和刻骨。
听过了那两位前辈的话,他也开始慢慢相信,自己也许真的竭尽全力去做了一件事,哪怕不足以尽善尽美,也实在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
至少不论是哪一刻,他皆没有向穿书者低头的时候。
陌尘衣也没有。
太仪界的幸运与否无人可以定夺,没有强悍的天道,亦无冷静果决的因果所系之人,但也总算搏来了一个好结局,即便这一路上相熟之人总在离散。
有时秋眠会想起山灵叶疏,在各个世界的角落,都存在这样的人。因果琴中他听见了叶疏零落的心音,纯然的山灵也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来自穿书局的消息,他守在丹月山中,孤独地撑着一堆晦涩难懂的代码与机械,又是怎样的心情。
苦难何曾可以拿来比较,只是都是命轨下不屈的生灵罢了。
异界的灵族前去勘察了丹月山的状况,那里的灵气已经复原,草木重新茂盛,只是少了一位软翠色衣裳的山灵,但依灵物所言,多年后也许新的山灵会孕育而生,他是与叶疏一模一样的个体,兴许还会有一般无二的性情,却不再有往日的记忆。
他仍会在山中为迷路之人引路,庇护丹月城中的百姓,也还是会坐在树上听山涛的歌吟,那些草木灵华也许会告诉他,他从前有过一个名字,叫叶疏,问起缘故,草木们便不知从何讲起。
又或许从此以后没有姓名的丹月山灵会延续这个名字,又或在不经意时,他将听闻丹月城百姓说起娶亲的那一段往事,并会惊讶于自己从前为何会做如此荒唐的事,但心中又不免有几分恍然,好像真的有一位心上人会坐着花轿,携清风与细雨登山而来,眉梢眼角皆是明亮的光景,说一段俏皮话,又讲一段真心。
如同在轮回台上走了一遍,将前尘往事忘却,叶疏也不会再记得有一个地方叫做穿书局,更不会记得,他曾融入到天光系统的深处,将那位不曾回返的任务员的资料读过一遍又一遍。
直到灵识被磨灭殆尽,他便真的只成为了一个天光系统基座的存在。叶疏早已不知何时,就已死去,新生的叶疏,又会有新的经历。
秋眠记得他们,他想也许自己也可以去学着写一点东西。
听闻异界之中,有一对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