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在贺兰定和阿昭的注目中,阿暄缓缓放下手,露出了沾血的嘴巴。
  “啊!”阿昭短促尖叫一声,连忙道,“对不起!”
  阿暄摊开手掌,露出一颗沾血的小米牙——悉心保护的大门牙,最终还是没有能保住。
  阿暄控制不住,嘴巴一扁,眼泪蓄上眼眶,“这....这.....”小孩儿脑袋后仰,努力不让眼泪掉下——大门牙已经没了,再哭唧唧,那真是一点也不男子汉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阿昭急得团团转,“鸡蛋糕的方子给你。”
  阿暄吸着鼻涕,带着哭腔,“我不要,本来就是你的。”
  补偿被拒绝,阿昭无措地望向贺兰定求助。
  贺兰定也麻爪了,这要怎么搞啊!两个都是自家的孩子,难道自己要先代表阿昭向阿暄道歉,再代表阿暄的家长教训一下阿昭?!
  心里无措,贺兰定也没傻站着,上前抱住两小孩儿,左右腿各坐了一只。然后让阿暄张开嘴巴,看看伤口的情况。
  小孩儿嘴巴血糊糊的,缺了门牙的地方成了个黑洞。
  “阿兄.....”被贺兰定窝到怀里的阿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噗嗤噗嗤往下掉,“早知道.....早知道就吃肉了.....”牙反正都是要掉的,自己还好几天憋着没啃大骨棒——亏大发了。
  小孩儿哭得着实可怜,贺兰定看着却忍不住想笑。
  贺兰定抿着嘴,仰头,让两小孩儿看不到自己嘴角的笑。想把笑意憋回去在来安慰小孩儿,结果好不容易不笑了,一低头看到小孩儿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花猫脸,又忍不住笑了。
  “那什么....那.....”贺兰定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这一下掉了不正好,今天中午就能啃大骨棒了。”
  “嗯。”阿暄哽咽着点头,一抽一抽地看向手巴掌心的小米牙,好不容易干掉的眼泪又噗一下涌了出来。
  “我的牙......”
  “我不是故意的.....”看阿暄伤心的模样,阿昭心里不好受,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不怪你....”阿暄说话漏风,“本来就坏掉了......”
  “不是又长好了么!”阿昭自责。
  “行了行了。”贺兰定打圆场,“反正到了八九岁都是要换牙的,咱们阿暄这是提前换牙,提前长成男子汉了!”
  贺兰定捏起沾水的小米牙,问道,“有个传说,上面的牙齿掉了,要扔到床下。下面的牙齿掉了,要扔到屋顶上。这样可以保佑长出了的牙齿又白又整齐。”
  “为什么啊?”两小孩儿的注意力被奇怪的传说吸引过去,“不能留着吗?”
  阿暄吸着鼻涕问,“我想打个孔,吊在脖子上。”
  阿昭道,“人家都是把狗牙、狼牙栓脖子上。”
  “我就要我的牙!”阿暄觉得自己的牙不比狼牙差。
  阿昭提醒他认清事实,“你的牙这么小,怎么钻孔。”
  “这....这....”阿暄被问住了。
  见两小孩儿又恢复了叽叽喳喳、有来有往的样子,贺兰定松了一口气。
  心还未全放下,外头突然传了急促的脚步声。贺兰定心中一凛:都快过年了,能有什么着急事儿?!哪里出了乱子不成?!
  还真出了乱子。
  巡逻队来报,“外头来了几个小部落,赶着牛羊牵着马,说是要来投奔贺兰!”
  “要投奔也不是这个时候!”贺兰定神色一凛,将两小孩儿放下,让他们自己一边玩儿去。
  “所有人装备武器,提高警觉,防止对方明上投奔,暗地里是来偷袭的。”贺兰定高声交代。
  “是!”
  贺兰定换上护心夹袄,戴上内层夹了铁皮的毡帽,挎上雪亮的环首刀,领着族人往外走去。
  草原的深冬寒冷无比,朔风呼号,阴云低垂。云朵在劲风中东西游走,迅速变幻着形状,时而如万马奔腾的军队,时而如出笼咆哮的猛兽。
  怀朔镇的冬日自然会比草原好过许多,但是贺兰定依旧带着弟弟妹妹和心腹们一同回草原度过新年。贺兰定就是要用这个举措告诉所有人:草原才是他们的根!
  “来的是哪些部落?”贺兰定一边快步疾走,一边询问情况。
  报信的族人答,“不知道。看着像野人部落,没见过,不是怀朔附近的、”
  “他们自称什么突邻部.....”
  “他们说话的发音很奇怪,不像汉话,和鲜卑语又有些不同。”
  “难不成突厥语?”
  几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贺兰定面色越发阴沉,握着环首刀的刀柄又紧了三分。
  走出部落营地,便看到了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势。
  贺兰巡逻队的拔刀亮剑组成一道防线将陌生的部落阻挡在营地之外,防线的后方则是骑兵队,骑士们弯弓拉弦,随之准备一波箭雨击退对方。
  之所以还没有打起来,是对方实在寒酸,小一百人的队伍,一眼看去竟然就只有七八件武器,其他人手里要不拎着赶羊鞭,要不举着大骨棒。
  此外,他们的领头人还乌拉乌拉地大喊大叫这什么。
  “我们是贺兰的朋友!”
  “伙伴!”
  “我们一百年前就是兄弟!”
  贺兰定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虽然风大,隔着的距离又远,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不禁满头黑线——谁和你一百年前是兄弟啦!
  “他们说是什么郁都甄部落、越勒部落、乞突邻部落。”全是没有听说过的姓氏。看穿着还非常破破烂烂,就算前些日子收容的流民看着都比他们体面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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