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惊得满头大汗,这一家子都不是好相与的。
  “咳咳咳!”
  沈时溪清了两下嗓子,顿时吸引住他们的目光。
  “我该走了,不要留我,我意已决。”
  她扶着床杆,却是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不知是药效还是真的躺久了。
  “溪儿,外祖母这些年一直想着你,你娘做那些事都是迫不得已,宇文潼看你看得紧,我们要是贸然接你回京,所有计划就都破灭了。”
  徐婧渊将人抱在怀里,她希望能劝动这个外孙女一分,莫要这样执拗,一家人怎么能因此生分了呢?
  “那我问你,爹娘为什么要生下我,当初把我打掉不是更省事,又为何要把我留在泉州?”
  “这……”
  这话徐婧渊答不出来,拳头也慢慢攥紧,这牵涉到定安王府的丑闻,万不可泄露了。
  “哈哈哈哈……”
  沈时溪仰着头狂笑,干裂的唇上,一条若隐若现的银丝断了又连,眸中血丝染红了眼珠子。
  “因为秦扬是我舅舅,裴玄朗告诉过我,秦扬是你们的义子,那时我就明白他们为何不能在一起了。”
  徐婧渊闻言亲昵地抱着她,温柔地抚摸发丝。
  “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
  她摇头,两大颗热泪荡出眼眶,余下泪光蔓延开来,模糊了视线。
  “事不事理的,我也不明白,不过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不会和你们有任何瓜葛了,你们也不用拿婚事来压我,这没用,如果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没关系,我可以像从前一样,不求名分,他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那是她等了十年的人,这十年来,除了对娘亲的思念,她就只剩下对他的执念了,而且她相信裴玄朗,他只会娶她。
  她眼里一片晦暗,似乎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太妃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先行退下。
  二人离开后,太妃握住她的手,这次沈时溪没用拒绝,人坐在一旁默默流泪。
  “溪儿,很难受对吗?那便哭出来,不要压抑自己。”
  “叫不出来,这些年都是这么哭的,太妃娘娘,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我是不是在宫里?”
  先前她就看到了站成两三排的侍女,她们的衣衫是同一种样式,唯一不同的就是头饰,那应该象征着官衔之类的。
  太妃点头。
  “不错,你娘要我先带你进宫,你可知道,这次围剿前朝余孽,你立了大功,说不定你可以入朝为官,甚至有机会和裴将军并列左右……”
  沈时溪眼神凝滞片刻,随后恢复原状。
  “娘娘有话直说。”
  “只要通过了皇后娘娘对你的考验,你便能进入内廷议事,进而可以进朝堂,你难道不心动吗?”
  沈时溪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一下被子,说道:
  “权势的确让人心动,怪不得她能算计到亲女儿头上,而且是从我出生前就开始了。”
  太妃一愣,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说错话了?”
  沈时溪微微勾唇。
  “并没有,我只是感慨一下,太妃,我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那样也就够了,我想纪琳也是很窝心,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哼!我不认为生来平庸就不配当女人了,你们的想法少施加在我身上,你说得很诱人,可那又怎么样。”
  太妃头一次见这么执拗的姑娘。
  “听说你喜欢绣花,还曾想进宫做绣女,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沈时溪脸色突变,讽刺一笑。
  “这可不敢,她们的位置都是靠自己得来的,我这样一个废人。”
  她举起自己的手,上次那一战,她伤到了右手手腕攥拳都有些力不从心,更别说捏针刺绣了。
  文不成武不就的,真真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溪儿,别这么说自己……”
  看样子她也劝说不动了,只能由着沈时溪了。
  太妃、连同侍女一并退下。
  沈时溪耳力不错,她听到了锁门和锁窗的声响,无奈地笑了笑。
  之所以进了宫,还不是担心她跑了。
  这两年她竟然只是在作茧自缚,何其可悲啊。
  眼皮底下俱是泪痕,沈时溪数不清自己哭过多少回了,日出到日落三次。床边的饭菜换了几回,她每次刻意把饭菜扔床底。
  这算是无声的对抗,明知这样只会苦了自己,可除了这样,她找不到办法纾解自己心中的苦闷。
  这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五日,那些侍女竟然出奇地没有告诉太妃。
  夜间,腹中空空,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将要破体而出,生的欲望极度强烈。
  她不想死。
  手攀到床边,整个人滚下床,她一眼看到了已经发臭的剩菜,她扒了一些塞进嘴里。
  有了力气,她慢慢到窗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想是她们都以为她时日无多了。
  “沈时溪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在问自己,月光披在她身上,她仿佛有了一些力气。
  沈时溪跳出窗外,径直向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亮光,是两个打着灯笼的太监,她脑子不是很清晰,一步步跟上去。
  “啊!”
  前面那人停了下来,沈时溪撞上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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