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贺京来:“地点不对。”
  谢未雨不信, 他把人推开:“状态不对吧樊哥。”
  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带刺, 一个亲吻喂不饱肉食动物, 洗过澡的谢未雨率先翻身上床了。
  合并在一起的床还不如贺星楼套房的二分之一。
  他陷在里面, 看贺京来关了灯换衣服。
  躲进被子里的谢未雨用手机看自己房间的实况。
  他心不在焉点着讨论区, 等到床微微下陷, 熟悉的气味扑过来, 他的手机被丢出被子。
  “不要关灯玩手机。”贺京来说。
  谢未雨哦了一声,还埋在被子里,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令人不悦。
  「好糊啊!节目组太鸡贼了!」
  「这间房太小, 还没办法调整。」
  「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一些上帝视角但没有心声系统。」
  “我让高泉把我的体检报告发到你的个人邮箱了。”
  贺京来声音沉闷,明明是两床被子, 谢未雨依然被震得心乱如麻。
  “我为什么要看你的体检报告,你直接证明给我就好了。”
  变成人的鸟从不掩饰自己对贺京来的欲望,“你要是真的身体不好,这里不行那里不行,我也不会离开你。”
  海岛的夜晚温度低,室内温度处于刚好的状态。
  被子因为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贺京来的手圈住谢未雨的手掌,感受对方温热的存在,“真的吗?”
  谢未雨想:果然有问题。
  他以前没有长时间离开过贺京来,死后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兑现回来的机会。
  这状态他太清楚了,在这个世界还有专有名词,叫分离焦虑。
  从前贺京来是这么说他的。
  小鸟占有欲很强,养熟了喜欢撒野,就算是人的形态也喜欢把贺京来当成树杈子。
  贺京来写作业他要窝在对方怀里,他们最开始就没有分开睡。
  谢阿婆领养小孩是为了有点念想,左右都是邻居,更乐意见洗衣房的小孩有个玩伴。
  老年人爱看年轻的蓬勃,看一大一小牵着手从街口走到街尾,看小孩长成大小伙子。
  他们太熟了。
  熟到亲兄弟都做不到那个份上,家长都没有想过或许会产生另一种感情。
  直到谢未雨死,贺京来舅舅家依然不相信他们是相爱的,只以为是感情好。
  他们没有无父无母,也没有向长辈许诺。
  唯一的见证长辈可能是乐队成立那年死去的谢阿婆。
  那是谢未雨第一次直面人类的死亡。
  小鸟哭不出来,呆呆坐在一边。
  回光返照的老年人气色很好,干枯如橘皮的手握住贺京来和谢未雨的手,叠在一起说:“你们要好好的,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谢未雨没有说话,当年十九岁的贺京来点头,“我会的。”
  谢阿婆让小谢去外边等,又留贺京来说了几句话。
  当年谢未雨哪懂什么朝朝暮暮,他就是想得简单,只顾眼前就好了。
  他没养过家,想唱歌就唱歌,觉得乐队时髦就组乐队,忙前忙后。
  后来柏文信成了中转站,也一起应付大人世界的觥筹交错,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保护主唱的纯真。
  江敦陪谢未雨一起玩,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乐队好就好在他们永远是一体的,集体行动,工作和生活全方面融在一起。
  贺京来短暂的离开也屈指可数。
  比如和舅舅家一起北上去给父母扫墓,谢未雨一开始没有跟去。
  两天而已,江敦就狂给贺京来打电话,说小谢眼里没光了,舅舅乐得不行,说京来,你是小谢的电池啊。
  后来谢未雨跟着贺京来扫墓。
  偶像乐队也有唯粉,到贺京来和谢未雨里这里实在难以掰扯。
  互相拉扯长大,彼此托付余生,又哪里是简单的单飞做得到了。
  最后谢未雨死了,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单飞,成了唯粉的地狱笑话。
  贺京来不再出现,可以算两败俱伤。
  “那还能是假的。”
  谢未雨很少说软话,“退一万步说,你要是身体不好,我也可以照顾你啊。”
  “我以前掉毛,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贺京来被他逗笑了,“我又不会换毛。”
  谢未雨在被子下踹了他一脚,“你生病不是我照顾你的?”
  贺京来从小身体好,不是壮壮的也很能养活自己,唯一一次生病还是因为谢未雨。
  小鸟半夜馋嘴,想吃柳木烧烤,真木头难找。
  那天暴雨,野生小动物都怕这种天气,不爱出门,贺京来就自己去了。
  “是,陪我去社区医院挂水,说会给我看的,结果还要我自己叫人换新瓶。”
  贺京来胸膛震动,他拼命不想忘记已经模糊的记忆忽然清晰了。
  他闭着眼,床上另一个人的呼吸轻轻浅浅,还要狡辩:“那是失误。”
  “那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得,好记……”
  “记得。”
  贺京来卡住谢未雨要缩回去的腿,“关于小谢的一切,我都想记得,不想忘记。”
  “可是小谢……”
  贺京来的声音因为密闭的空间显得低沉,包住谢未雨的手都要松开了。
  谢未雨滚过去,扣上去,“可是什么?人会忘记也很正常,我现在也长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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