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您老消停一下吧!”秦澈打断他的话。
  下午秦靖川开完视频会过来,鼻梁上架着眼镜,秦澈只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斯文禽兽。”
  “做什么呢?”秦靖川问道。
  秦澈神秘上了,遮遮掩掩不让看。
  秦靖川从镇上的酒店里给所有的作坊工人点了下午茶,端着一盘点心去投喂秦澈。秦澈就着他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吃得嘴角油光还要秦靖川追着擦。
  他重新塑的泥胚刚完工,莫比乌斯环比第一次更像样了,杨师傅连连点头,这孩子看着娇气又懒散,其实悟性不错,学东西上手很快。他凑近秦澈问道:“那大老板是你什么人?”
  秦澈心想这老头真够八卦的,敷衍道:“我老板啊。”
  杨进忠摇头:“我看不像老板,像家长,就是岁数年轻了点。”
  秦澈好奇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你挺依赖他的吧,”杨师傅说道,“虽然不搭理人家,但一个下午都围在人身边转呢。”
  一个做陶的观察力这么强,秦澈像被捏了下软处,俩人都不搭理了。
  泥胚塑好后又等了两天,先素烧,再上釉,最后开窑的时候秦澈在炉边守了一晚。这一炉都是大件,他那个小玩意夹杂在其中,上的纯黑釉,竟然流光溢彩格外夺目。
  杨师傅陪在一边,见秦澈的脸上映着彤彤火光,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问道:“能介绍下你这个大作了吗?”
  秦澈坦然道:“其实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见老头不懂,他比划着进一步说明:“你看,就算两个人站在一正一反两个面上,只要走下去,终于有一天会相遇的。”
  哦呦,杨进忠懂了,故意臊白他:“这是送对象的吧,小伙子花花肠还挺多。”
  背对镜头,没有第三人在场,秦澈承认了:“是。”
  杨进忠问:“那姑娘也看节目吗?感动坏了吧。”
  “他没时间,不看这些。”秦澈笑眯眯地把他的环拿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黏上卡扣,变成了一枚胸针的样子。
  杨进忠看着他笑,那笑意却总像夹杂着别的情绪。大门处传来响动,秦靖川披着晨光出现,他刚结束跟美国合作方的会议,脸上还带着倦容。
  “怎么样?”他问道。
  秦澈转身,把胸针放在他胸前比划:“还算顺利。”
  秦靖川站着没动,任由他找到合适的地方戴上了。秦澈送个东西太难得,追溯到上一次大概是中学时期的手工作业——那只纸折的□□在秦靖川办公桌上趴了大半年,后来差点被保洁阿姨扔掉,就被秦靖川收进了柜子里。
  他低头抚摸那枚胸针,多用点力都怕碰断了似的:“怎么想起做这个?”
  秦澈的回答和小时候差不多:“师傅让做的啊,大家都要做。”
  他又补了一句:“你不喜欢?”
  秦靖川看着他别扭的小孩,那温柔像是能溺死人:“我很喜欢,宝宝。”
  第19章
  一整个早晨,杨进忠的视线在这俩人之间移来移去。
  在作坊里吃完早饭,秦澈主动道:“您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一大早的,我都替您着急。”
  杨师傅放下筷子:“那大老板就是你说的对象啊?”
  再承认一次有点扭捏,秦澈含着勺子嗯了一声。
  见杨进忠眉头深皱,他问道:“您介意?”
  “也不是,”老头在窑洞里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奇景儿:“这俩男的住一块,谁是男方谁是女方啊?”
  “噗咳咳……”秦澈差点一勺子粥呛到肺里,失笑道,“那您觉得呢?”
  “我不知道。”杨进忠神色一敛,周围有徒弟经过,他又端起威严的师父架子,“看什么看,快去干活。”
  这老头怪有意思的,秦澈笑着说:“您接受不了也没关系,我今天是拍摄最后一天了,等下就收拾东西走人。”
  杨进忠瞪眼道:“谁说我接受不了,我就是觉得……哎,你这小孩性子挺单纯,别回头叫人给骗了。”
  “放心吧,我精着呢,”秦澈安慰道,“等我走了,节目还会继续录,您这制陶手艺肯定能给更多观众看到的。”
  临离开前,杨进忠硬是指挥徒弟给塞了俩釉面光亮的瓷瓶子,秦澈推拒了两下,被他大着嗓门嚷回来:“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拿回去腌咸菜用。”
  回到住处收拾东西,朵朵也老实了,期期艾艾站在门口看着,不一会儿眼眶通红。
  “哎呦,”秦澈不会哄小孩,只把人揽在怀里,“你哭什么呀?”
  朵朵哭得整张脸皱巴巴的,用小手抹泪:“小秦哥哥,我是不是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秦澈抽了纸巾她擦泪,在便签条上留下自己的号码:“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秦靖川站在车前,像一个旁观者,看他跟所有人道别。秦澈明明才来了两周多,却像跟所有人都交谊匪浅,连邻居都追出来送一把新掐的菜叶。告别时切蛋糕,场务把最大的那块留给他,说谢谢他刚来时把暖宝宝分给大家。
  蛋糕大得碟子都装不下,秦澈多要了把勺子,回到车里和秦靖川一起吃。秦靖川不爱吃甜,含着奶油望向窗外,朵朵还在门外站着,小小的背影缩成一个点。
  村里多的是留守儿童,秦澈叹了口气,他自小失去双亲,感受较常人更深些,不免感叹:“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舍得不带在身边呢,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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