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秦靖川说:“您甭管男孩女孩,反正以后我的东西都会是孩子的。”
  见他大势在握的样子,王芹终于收敛了些。
  秦靖川到了这个年纪才开始开枝散叶,已经是难得,她这做母亲的深知不能追得太紧。既然那个女人肚子里有了秦家的子嗣,可不是得赶紧娶进门来才安心。
  秦淮序老爷子看起来兴致也不错,当即铺开纸笔,由秦靖川在旁边伺候研墨,写了幅“缘结同心”的字出来。
  秦正玲在旁边笑着说:“老爷子就是宠靖川,靖文那次说要订婚,都没有这排场呢!”
  “姑姑您说笑了。”秦靖川谦虚道,“靖文还没到时候,等他办酒了,爷爷肯定也得写一副不是。”
  二叔也说:“靖文他没你有出息,秦家到你们这一代,全指望你扛着呢。”
  小辈们大都不了解当年夺权的事了,当初秦淮序越过几个儿子女儿,把秦家的权柄交到孙子手上,不是没人提出过反对意见的。但当时正值动荡时分,除了秦靖川还真没人能把一个烂摊子收拾得如此利落,特别是秦正业一派直接销声匿迹,改革结束后,反对的声音自然小了下去。
  甚至因此有人传出,秦淮序当年也不是有意放权,而是秦靖川算好时机演了出逼宫大戏,逼死小叔后趁老爷子伤心欲绝,直接坐上了当家人的位子,所以直至今日秦淮序都没认同他的管理作风。那次改革使得秦家元老们遭遇重创,好多人移居海外,现在只能看到他们的子孙在集团中活动的痕迹。
  到了现在,秦靖川执掌大权,起码明面上做到了对老爷子的毕恭毕敬,谁还能挑出他们爷俩的不是?
  况且像秦靖川这样精明的人,场面功夫必定拿得十成十,听说前些日子刚从缅甸救回了几个秦家旁□□几家人一回国又是送礼又是道谢,在族内搅出了不小的动静。
  眼看秦靖川这位子是越坐越稳了。
  老爷子写完字后便有些精神不济,被保姆扶着休息去了,一帮小辈又缠着秦靖川赐墨宝,毕竟能见到当家人的次数不多,都逮着机会可劲儿邀宠。
  那些个侄子侄女秦靖川都不一定能叫全名字,视线扫过,只见秦澈缀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窗外似乎在出神。他起了做弄人的心思,故意点秦澈的名字,带着一股大家长的威严:“过来帮我研墨。”
  桌边立刻让出了一小片空地,秦澈顶着众人目光的压力走过来,秦靖川问他:“该叫我什么?”
  当着外人,秦澈垂眉顺眼:“董事长。”
  小辈们只敢在心里唏嘘,这种家庭聚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得绞尽脑汁凑个辈分出来,哪里有主动疏远的。只有老管家秦乔生站在门边冷汗频频,看出了秦靖川的坏心思,恐他弄得无法收场。
  果然,秦靖川在心里冷笑,不肯轻易放过:“错了,再想想。”
  秦澈改了口:“叔叔。”
  “哎。”秦靖川舒坦了,让他站到自己跟前。这活儿秦澈小时候就学着干,他的毛笔字也是秦靖川交的,人小的时候腕力不足,笔画总是软软绵绵,秦靖川就从后面托着他的手肘,练一个小时下来,秦澈的手都酸了,秦靖川却仍屹然不动。
  小辈们一个个屏息凝神。磨墨这事儿也有讲究,老爷子刚用过的笔墨就在边上,秦靖川却要换新的,猜不透掌门的意思估计要遭殃。
  只见秦澈端起那砚台,往笔洗里一泼,涮洗干净了又从抽屉里取了块上好的松烟出来。
  秦靖川脸上笑意渐浓。
  秦澈右手执磨,垂直扣进砚台,顺逆时针各打了五圈。他的皮肤极白,松烟墨又带着乌亮的光,动作起来倒像乌木为骨,白玉做肉,一圈圈盘活了,绕得人眼花缭乱。
  秦靖川也很久没享受过这般待遇了,几乎要得意地在心里哼出小曲儿。只见秦澈磨好后将那块松烟妥善擦干,又挑了支粗细适中的兔毫笔,放入唇间轻轻一抿弄湿笔头,再吸取少量墨汁后交到秦靖川手中:“叔叔请用。”
  那模样,那姿态,让秦靖川哪还有写字的心思,几乎想把人压在这桌面上欺负。他也纳闷,在一起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怀了,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还是能立刻对着秦澈起反应。
  小辈们也看呆了一片,终于有个胆子大的说道:“那这第一副字就送给这位弟弟吧。”
  他甚至连秦澈的名字都没记住。
  秦靖川端着长辈架子看向秦澈:“想要什么?”
  秦澈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恭顺模样:“叔叔写什么都行。”
  秦靖川想起他方才盯着窗外出神,恰好两只白腹秧鸡钻进池塘里,便提笔写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澈抿起嘴,看着那一笔一画逐渐成型,有种被当众欺负了感觉。连站在门口的老管家都眼前一黑,给侄子送情诗,这叔叔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叔叔。
  秦靖川写完后大约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强买强卖般将墨宝塞进秦澈怀里,欲盖弥彰地四下扫了一眼:“下一个是谁?”
  秦澈看着那老家伙的模样倒觉得好笑,秦靖川竟然也会害羞,真是稀奇。
  等停笔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沉入林间,整个秦家大宅笼罩在一片紫色的霞光里。
  晚饭时分,秦澈照例是要坐小孩那桌的。秦靖川怕真有小孩子闹他,也但心他误食一些不该吃的,专门叫他去自己身边坐,弄得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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