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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宋澜好似被戳中心思,有些含糊地摸了摸鼻子,答的却是实话:“那几个都是受不了本宫给他们的胡子编小辫儿才走的。”
  梅砚便又笑了。
  他生得温和,笑起来便能显出几分亲切,一双杏眼里泛着柔光,醉玉颓山之态。
  “臣不走。”
  梅砚说着,伸手给宋澜掖了掖被子。
  ——
  躲在被窝里发的小太子长大了,却如同当年一样可怜,窝在被褥里,烧的满脸通红。
  梅砚不断地浸凉了帕子给他换上,却半点效果也没有,他虽不懂医理,却知道这病来势汹汹,许多人都是烧得晕过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他看着宋澜气息微弱,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一抽一抽地疼,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疼。
  梅砚取下帕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宋澜的额头上,似乎要让那份滚烫挪移到自己身上来才肯作罢,可没有用。
  冰帕子没有用,他的额头没有用,他滚着泪珠一遍又一遍喊宋澜的名字也没有用。
  人总是这样,在仇怨与误会面前倔强到不肯低头,死倔着脾气,死撑着傲骨,直到把那些难言的苦痛放到生死面前,才会明白什么是疼。
  这时候的梅砚,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他不由地想起曾经自己喝下毒酒的时候,宋澜跪在少傅府里哭天抢地;又想起自己拿花瓶碎片割了脖子的时候,宋澜不惜以命相要。
  原来求一个人不要死的滋味,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是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傲。”出自《管子》,特此标明。
  第20章 神医妙手
  梅砚那张清绝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积压了多年的眼泪是何时流下来的,这般苦求许久,怀里的人动了动。
  “少傅,你怎么哭了……”
  宋澜的嗓音哑得太厉害了,梅砚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宋澜醒了,他忙起身看过去,却见宋澜半阖着眼睛,脸上的潮红退了些,但煞白。
  梅砚不动声色地抹了抹脸,似乎不想让宋澜知道自己方才落了泪,他抬手去摸宋澜的额头,“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的额头还是烫,烧并没有退下去。
  梅砚见宋澜半阖着的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心里有些着急,又探身唤:“青冥?”
  宋澜过了好半晌才应了声,眼眸稍稍转了转,总算有了点活人的气息,他含含糊糊地笑了笑,像是在安抚一个孩童一般的语气。
  ——“别哭啦。”
  梅砚听在心里,压根儿不是滋味。
  “觉得怎么样,身上难受么?青冥,我去喊太医。”
  没等到梅砚把太医喊进来,宋澜就已经再度闭上眼睛,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昏睡之中。
  似乎他方才醒过来,就只是为了和梅砚说一句:少傅,别哭啦。
  太医袖子下的手都是抖的,再度为宋澜把了脉,然后抖着回话:“梅少傅,陛下的病……微臣说实在的,方才陛下能醒过来一下,已经能够堪称奇迹了。”
  梅砚拧眉:“还能说得再含糊些么?”
  太医又一抖,真怕梅砚给他们请命,忙道:“微臣的意思是,陛下这样的病症本是回天乏术,许是梅少傅您这两天照顾得好,陛下才能醒过来这么一回,只是再往后就不好说了。”
  梅砚被他气得不轻,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所以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敢用重药,全是在拖他的病,就等着哪一日把他拖死了,再回头来推卸责任?”
  太医跪了一地。
  “微臣也没说陛下的病真是无药可救,正在全力医治呀!”
  梅砚怒极反笑,不明白身为医者怎么会为了自保而隐瞒实情,更何况榻上躺的那个人,是当今圣上,天子之尊。
  “滚。”
  ——
  不到万不得已,梅砚并不想麻烦段惊觉,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
  段惊觉一直陪着周禾在东市救治灾民,赶过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便没敢直接入昭阳宫,而是先去沐浴更衣,顶着一身水气进来。
  “纸屏。”
  梅砚已经在屋里等他。
  段惊觉发丝微卷,映着一张面容更显媚态,是人间难遇的南国春景,唯独那双好看的柳叶眼里有些疲惫之色。
  段惊觉笑了笑,也不着急,悠悠应了:“景怀,你身子不适么?小东明怎么急成那个样子。”
  他要上前去搭梅砚的手腕,梅砚却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
  段惊觉便默了,在这深宫大院里能让梅砚担忧成这般的……
  啧。
  梅砚已经点了头,“是陛下染上了病,太医不顶用,眼下人病得厉害。”
  二人说着便已经入了内寝,明黄的床帐不曾放下,屋里满是苦涩的药香,榻上宋澜热汗频频,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已经比先前的时候又严重了些。
  段惊觉自然想不到堂堂帝王能病成这个样子,不等梅砚说什么便去搭宋澜的脉,屏息良久,段惊觉眉头轻皱。
  他收回手,没说宋澜的病情如何,只道:“我来的时候带了药箱,落在偏殿的浴池边上了,景怀,你差人送过来。”
  无需梅砚去吩咐,守在门口的廖华已经亲自去拿了。
  段惊觉的药箱里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便是一副金针,梅砚见到那针便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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