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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座上的宋澜拼命地冲着梅毓眨眼睛,神情就像是在说:兄长你看到了吧,少傅他就是这么一走了之不管不顾无情无义的。
  梅毓的脸色难以言明,也跟着退了出去。
  初秋的太阳不算炽热,金辉色的阳光洒在皇城檐角,琉璃瓦上泛出醉人的光泽。这千秋万代的巍巍高阁,永远不会因为时节的变化而生出半分衰颓。
  梅砚正在朝华门外等着兄长,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东明亦陪同在侧。
  看到梅毓出来,东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可谓瞠目结舌:“大……大公子?真是大公子!”
  梅毓无视立在马车边上恭恭敬敬的梅砚,而是笑着看向东明:“小东明?你都长这么大了。”
  东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嘻嘻笑着:“大公子您说的,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
  梅砚带着东明来盛京的时候,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如今都是朝中二品大员了。
  “兄长……”
  梅砚对自己的兄长是真的有些惧怕,当年他们的母亲唐尺素过世,他就带着东明离开了钱塘,入仕之举有违梅时庸的遗愿,梅砚当时也不曾与兄长辞行。
  换句话说,他是偷着跑的。
  梅毓自始至终没看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撩袍就上了马车。
  “回去说吧。”
  作者有话说:
  梅砚。
  吉庆十七年生人。
  天顺五年,十一岁,家遭变故,迁居钱塘。
  天顺十一年,十八岁,中状元,任吏部尚书左司郎中。
  天顺十三年,十九岁,升任国子监祭酒。
  天顺十四年,二十岁,升任太子少傅。
  润兴二年,二十六岁,加封光禄大夫。
  未完待续。
  第25章 红烛泪
  少傅府。
  夜色方浓。
  梅毓已经换下白天穿的那身华服, 只一身青色纱衣拢着,墨发随意束了,一副温兰之姿, 正在屋里端详一副字画。
  不多时,梅砚入内。
  “兄长。”
  梅毓没回头,却还是应了一声, 顺带将手里的字幅展开, 温言问:“你还记得这幅字么?”
  梅砚扫了一眼,称是, 说完又觉得不妥,干脆撩开衣袍在兄长身后跪下,面朝着那幅字。
  ——那是他们的祖父梅时庸生前所书。
  清风拂袖去, 朝臣殿上死。
  笔端苍劲有力,龙蛇走马,气壮山河,乃是梅时庸的绝笔。
  梅毓将那字幅的一端用镇纸压了, 另一端顺着桌案展开, 就陈在梅砚面前。他回过身来, 面容浅淡,瞧不出喜怒, 只看向跪着的梅砚。
  “你既还记得这是祖父的字, 那我便有话问你。”
  “是。”
  “祖父与父亲告诫后人,梅家子嗣不可再入朝为官, 你当初为何不遵遗训, 入这仕途?”
  梅砚沉了一会儿, 如实作答:“原是为了给祖父和父亲平冤。”
  “原是?那后来呢?”
  “后任太子少傅, 见陛下幼时艰难, 我心中不忍。”
  “那陛下登基之后为何不返乡,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
  梅砚忽地哽住了,不知该答什么。
  他虽被宋澜软禁一年有余,但误会解开之后宋澜就还了他自由,可他还是没有走,还跑到昭阳宫里照料了那个人足足一个月。
  梅毓见他如此,面上终于微微生出些恼怒,“既如此,你就在此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是。”
  梅毓言罢转身出门,不知为什么,脚步比之平时,竟快了些许。
  梅砚一直跪着,并未起身。
  已是初秋,天气寒凉,夜里有丝丝寒意从冷冰冰的地砖缝里席卷上来,侵入到梅砚的腿骨之间,如针刺,如冰寒。
  跪得久了,膝盖便生疼。
  梅砚不由地想起了宋澜,当初他为了替自己求药,跪在三生观殿前的青石板路上哭求三日夜,风雪连天,他满身是伤,那时候,又该有多痛?
  时过多年,每至阴雨夜,宋澜的膝盖还是会疼得走不了路。
  如今改朝换代,旧臣为避当年的风波,大多告老还乡,朝中新贵迭生,当年的那些旧事,几乎已经无人知晓。言闪婷
  人们都道宋澜有腿疾,有人猜是曾经狩猎时摔伤的,有人猜是曾经受了责备跪坏的,甚至有人说那是生来顽疾……
  没人知道那是天顺十八年的风雪夜,还是皇太子的宋澜为了替自己的少傅求药,拖着身上六十道杖伤,跪了足足三日夜。
  少年的哭求打动了上玄真人,求得了起死回生的仙丹,救回了梅砚的命。
  却跪坏了一双腿……
  这些事情,世人鲜有知道,他却永远记得自己被那杯牵机酒折磨的五脏抽搐的时候,那孩子捧着丹药踉踉跄跄地跑进来。
  “少傅,你不要死……”
  “本宫不许你死。”
  他活了下来,在饮了牵机酒后,在被先帝赐死后,在那个孩子肝肠寸断后。
  后来宋澜曾经问过梅砚很多次: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逼死了朕的君父?
  梅砚从没答过,但其实,这并不是没有原因。
  那时候距离梅时庸蒙冤身死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梅砚不是个急性子的人,报仇这种事情,大可以慢慢来,就如同他可以用五年的时光,去收集徐玉璋的罪证,然后一招制敌,让先帝明明知道徐玉璋的死是他蓄意而为,但也保不住徐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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