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至少脑子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下属又看不下去了,只好出声提点道:“谢三公子,你说你没帮他逃跑,却没说自己没见过他,所以那夜的确有人闯进了你的船舱里?”
  谢枕云点头。
  下属喜形于色,只觉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有了新进展,转头去看自家指挥使,却见萧风望仍旧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的唇,像是在伺机捕捉对方撒娇的证据。
  下属嘴角一抽,只好继续问:“那谢公子可否回忆一下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此案陛下与长公主都颇为关注,谢公子越早洗脱嫌疑越好。”
  若是平时,管他是犯人还是证人,不肯开口,各种刑具一样一样喂下去,总会开口。
  但今日,下属瞧着这谢三公子病恹恹的样子,多看一眼都让人揪心。
  别说用刑,感觉说一句重话便要碎掉了。
  实在罪过,让人下不了手。
  谢枕云感受到善意,感激地看了这位骁翎卫一眼。
  萧风望顺着他的目光,斜睨着下属:“你倒是会装好人。”
  说罢,又看向谢枕云,“可惜,洗清嫌疑,他说了可不算,你对他撒娇没用。”
  “大人,陛下已经差人来问过三次了,还是先问出来龙去脉为妙。”下属不知道他今日又在发什么疯,只好压低声音劝道。
  萧风望没说话了,只是挑眉望着谢枕云。
  谢枕云垂下眼,避开男人如炬的目光。
  七日前的夜里,他与谢家大公子,也就是他的嫡亲兄长以及几个谢家侍卫一起从水路赶往上云京。
  他从未坐过船,初次乘船便有些头晕,但也只在房间里休息,不敢和兄长提议改走陆路。
  见面之前,他怕亲生爹娘会觉得他娇气。
  那天夜里他也是早早就睡了,却在睡意朦胧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窗户里砸进来。
  谢枕云睁开眼,透过床幔,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翻过他的窗,滚到地上,低头给受伤的手臂包扎。
  他屏住呼吸,挑开一丝缝隙,看清了男人的脸。
  勉强还算俊朗的脸,却因眼底的乌青和泛红的血丝显得有几分猥琐。
  谢枕云不曾见过什么高门权贵,但三教九流却见过太多。
  他一眼就知道,此人是个贪财好色的暴虐之徒。
  一旦对上,他这副一折就碎的身子骨根本毫无胜算,他活不过今晚。
  所以谢枕云选择了装瞎。
  只穿了雪白中衣的少年从床幔里探出来,黑发如绸,眉目昳丽,乍一看,像是无意闯进人间的绝美精怪。
  一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精怪。
  “兄长?”谢枕云眨了眨空洞的眼睛,从榻上下来,摸黑往窗边走,“是你么?”
  却又突然被什么绊倒,堪堪扑在那个男人身前。
  “兄长,你为何不理我?”谢枕云抿唇道。
  男人盯着他那双勾人的眼睛,逃亡的压迫与急切都散了几分,目光逐渐灼热起来。
  却又不是纯然的灼热,夹杂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与阴湿。
  这样的美人,脖子一定也很软。
  男人已迫不及待想要欣赏美人在惊恐中死去的样子。
  谢枕云试探地伸手,男人故意将自己染血的手臂送上来。
  入手便是一片黏腻。
  “兄长?你受伤了?”谢枕云咬住下唇,眼中蓄起泪花,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害怕把人再气跑,“都是我不好,不该与你吵架,把你气走……我替你包扎好不好?”
  没有人能拒绝他这样的眼神。
  这些年,谢枕云靠着这样可怜的眼神,得了许多人的怜悯,让他得以苟活至今。
  而眼前的男人,早已被扑了满怀的浅淡香气迷晕了头,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在逃命。
  “好啊。”男人意味不明道。
  谢枕云听到回答,眉眼俱笑,“我去给兄长拿金疮药来。”
  他慢吞吞站起身,将眼盲之人演得惟妙惟肖,片刻后,端着一个药瓶和一卷纱布走过来。
  但男人看了眼他手中的金创药,又生出了几分警觉。
  “兄长不愿我来么?”谢枕云落寞地垂下眼,将金疮药塞进男人手中,“那兄长自己上药,我替兄长包扎就好了。”
  男人将药粉倒在掌心,确定是金疮药无误后,方才放心下来,将掌心的药贴在手臂上。
  谢枕云勾起唇角,纱布缓缓在手腕上缠绕了两圈,“兄长上好药了么?”
  男人正欲说话,忽而面色一变,双手捂住脖子,却觉得脖子以下都被彻底麻痹掉,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你……你敢耍我!”
  谢枕云唇角弧度上扬,浅茶色的眼眸却愈发无辜,“我忘记与兄长说了,刚刚取药的时候,不小心将桌案上那盆虞美人的汁液抹到了瓶口上。”
  “兄长,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说话,莫不是生我气了?”
  谢枕云蹲下身,将纱布一端系到桌角,另一端缠绕过男人的脖子攥在手里,缓缓用力扯紧。
  “河上那么多艘船,为何偏偏要进我的船呢?”
  谢枕云抬眸,眸底水光潋滟撩人,倒映着男人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我都这样可怜了,放过我不好么?”
  第4章 我最讨厌断袖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自保,亲手勒死了一个人。
  由于病弱的身子缺乏力气,他扯着白纱,手都酸了,那个男人才彻底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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