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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原来如此。楚流景恍然,只是我记得卿娘先前说十洲记图眼早在十四年前便被焚毁了?
  是。秦知白眸光浅淡,母亲与我离开兰留后不久,便引得了六欲门追杀,母亲知晓是十洲记所致,为免江湖再掀动荡,便将图眼一把火烧了。
  略一顿,她又道:只是在图眼烧毁之前,我便记下了图中所有星宿位置。
  楚流景怔然少顷,不觉笑叹一声。
  卿娘果真聪慧。
  而垂落的眉眼却流露出了一丝凝然之色。
  十洲记现世,本就引得江湖之中纷争不止,倘若叫他人知晓图眼早已化为了灰烬,眼前人身为唯一看过星宿图之人,恐怕处境只会比如今危险百倍,她万不能让心上人冒如此危险。
  卿娘。
  阿锦。
  不约而同的开口令两人都顿了一顿,楚流景不由笑起来,凝然的神色逐渐和缓下来,侧首埋入了身前人颈间,话语声几分懒散。
  卿娘先说罢。
  感受到颈侧贴近的温度,秦知白眸光温软些许,而她再望向掌中的长命缕,出口的话语便添了一丝沉然。
  秦溯此人心狠手辣,且城府极深,恐怕此次她并未当真信了你我演的这出戏,她既然将母亲的遗体保存至今,想来必有所图,秦家已是不宜久留,我想你先行离开兰留。
  楚流景一怔,揽于身前人腰侧的手略微收紧,攒起了眉。
  卿娘呢?
  有一样东西应当仍在秦家,我寻到它后便会前去与你汇合。
  沉默须臾,楚流景慢慢松开了手。
  那卿娘打算将我交托给何人?
  和殊?青冥楼?亦或是其他卿娘觉得足以信赖之人?
  秦知白双睫低敛,未曾言语,静了一会儿,方要开口,却听身后人又道:我知卿娘是不想让我陷入险境,因而不得不将我交予他人,只是相较我茍延残喘的性命,卿娘的安危却在我心中更加重要。
  衣物摩擦声轻响,身姿清弱的人下了榻,似乎未及留意,衣袖扫过一旁,将小桌上的一盏白釉暗纹梅瓶拂了倒。
  当啷
  梅瓶的碎裂声引来了院中鸩卫的觉察。
  小姐?
  楚流景停了片刻,在榻上人望来前转过了身。
  秦溯既还愿意陪我们演这场戏,想来应当不会这般急切便下杀手,我与卿娘当可全身而退,还望卿娘信我一回。
  秦知白闭了闭眼,腕上佩戴的银链微微向下滑落,握着长命缕的指骨隐隐泛了白,久久未曾给出应答。
  小姐?鸩卫已行至了门外,似乎下一刻便要推门而入。
  清泠的话语声随即淡淡响起。
  无事,风大,将窗吹开了。
  可需属下唤人来打扫干净?
  不必,我已歇下了,明日再清理罢。
  再停留了一阵,门上倒映出的身影徐徐离开了厢房外。
  关窗声轻响,窗户被重又合拢,停于榻旁的人已然消失不见,萧疏的风雨随紧闭的窗再次被隔绝在了迷蒙夜色中。
  楚流景绕出东院,沿幽僻的小径慢慢往后山走去,淅沥的细雨落在她肩头,将穿着的氅衣一点点染上垂坠的湿意,扶于墙边的手也微微泛了凉。
  离开了秦知白身侧,她终于不必再遮掩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前行的脚步走得极缓慢,摸索着避开了秦家鸩卫巡逻之处。
  在书房暗道中,她与须弥僧几乎迎面相撞,幸而紧要关头有一人将她拉入了一处隐蔽的隔间中,只是她尚未看清那人面容,双目却又忽然失了视力,因而只能藏于暗室内,直至秦溯与须弥僧相继离开,方才在身后人的有意引导下出了蒹葭院。
  须弥僧既来了兰留,想必月孛也当在不远处。
  当初她强逼那名六欲门的三尊使服下七日醉,给了她一月期限让她去寻须弥僧,暗中令月孛跟在她身后。如今期限将近,她为了活命自是不敢怠慢,想来须弥僧这一路上几番险死还生,定然有她不少功劳。
  如今计都与月孛皆在兰留,她当可放手一搏,只是心上人在侧,终归有所不便,因而她本想劝卿娘先行离开,却不想自己要说的话反而被当先说出了口,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想办法同卿娘脱离泥沼。
  秦溯此人并不简单,她与六欲门及幕后之人皆有关联,想来这段时日各地所传的子夜楼作乱之事亦与他们脱不开干系,她不可不察,而须弥僧更是她心腹大患。
  只要再与计都联络上,令楼中人早做准备,她当可带着卿娘安然离开兰留。
  然而
  前行的脚步忽而停了住,夜雨迷蒙,一道法铃声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悠远。
  身穿僧袍的男子立于前方不远处,望着雨幕中的身影,手中法铃反过冰冷光泽,带着笑意的话语声于风雨中温和响起。
  楚二公子。
  翌日。
  天色放晴,秦知白一早便得了秦溯的邀约,声称和离书已写好了,让她前去过目一阅。
  来到东院书房内,坐于椅上的人放下了手中笔,笑看向她,将写好的书纸朝她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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