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君辞:“师弟,该收手了。”
  鹤承渊扫他一眼,并不理会,仅丢下一句后转身离开,“花死国亡。”
  永宁王府的月季,是大昭的国命。
  君辞忍不住追问,“她在哪里。”
  留给他的只剩走远的背影。
  从她死后,君辞再没见过她,最后一面是那场大雪,她死在鹤承渊怀里。直到死去,她满心满眼只有鹤承渊,一眼也不曾施舍投向过他。
  鹤承渊来京只带走了两物,一本永宁王府人丁册,一只曾经丢弃的花包。
  君辞去看过那只插在废墟里的月季。
  永宁王府后院的花烧了精光,唯剩那朵粉色月季。
  月季被养的很好,转年春季已经在院子里爬藤生长。
  永宁王府外围了许多百姓,一个两个不求回报述说养花之法,王府成了百姓自发自愿尽力所护之物。
  他们目的单一,只是因为那句花死国亡。
  而君辞比他们多了一个目的。原来,他还有一物可以寄托思念。
  第162章 长风(13)
  魔界已归鹤承渊所有,众人皆知,魔尊有个怪癖,喜欢杀人种花,每次接到屠宗命令,他们都要把人埋了,在尸山上种满粉色月季,一朵花代表一个人头。
  于是,时间久了,大伙都不知,是因魔尊想种花而屠宗,还是因屠宗才种花。
  以至于,如今见多了粉色月季,大伙便脊背发凉,不由寒颤。
  听说南荒魔将当初因武力了得得到赏识,在主君斩旧领首时留了他一命,结果他以为自己得到重用,仅仅提了一嘴月季看乏了,不如种点其他花,这荼蘼是凋谢最晚……
  话都没说完,头就落了地。
  从那之后,再无人敢评一句月季的不是。
  “将首,这魔界本就生灵涂炭,乌烟瘴气的,好好的一天到晚刨什么土啊。”小时是鹤承渊屠魔捡回来的小卒,十来岁的小娃做事利索嘴也利索,拿个铁锹跟在泠川身边,忍不住道,“这魔界布置的还不够华丽吗?”
  琼楼玉宇,碧水穿林,百花齐放,堪比仙界,哪有个魔的样子。
  大家伙长的张牙舞爪,非要化为人形搞大昭那套,打造个“京城”,甚至比那还要繁华。
  “百姓”安居乐业,这是魔界有的东西吗?他一只蜥蜴怪塞人的壳子里,尾巴都快憋死了。
  泠川横他一眼,丢去警告,“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主君要回来了。”
  小时探过脑袋好奇道:“主君大人是不是在后院藏了好几个女子。那秋千上的姑娘到底是谁啊?我们是不是要有尊后了。”
  泠川刨土的手一顿,还未等他回答,鹤承渊便跨进了院子,手指勾着一支花包,往日的戾气褪去,此时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心情似乎不错。
  鹤承渊淡淡扫他们一眼,“泠川,阿梨可有与你说今日想吃什么?”
  泠川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又这样了。
  “阿渊!去哪了?”少女一袭黄裙,手里拿了只纸鸢,从后院门洞处蹦蹦跳跳跑出来。魔界难得出了太阳,阳光勾勒少女飘逸的黄色裙摆,在照耀下通透如风。
  鹤承渊望着她出神,“去取花包了。”
  少女笑呵呵道:“阿渊我们去放纸鸢吧。”
  鹤承渊怔了两秒,“纸鸢?今日……不要我帮你推秋千吗?”
  少女:“不用不用!我找黑元宵买来好多材料,捣鼓一天才弄出来的,你看是蓝色的蝴蝶纸鸢。”
  鹤承渊盯着她手里的“纸鸢”发呆,那分明不是蓝色是红色,也不是什么纸鸢,是红色的蝴蝶花灯。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应了下来。
  阳光下的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跑得很快,纸鸢高高飞在碧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看不见它的痕迹。
  少女满脸笑意,“阿渊!你看我放的够不够高?!”
  鹤承渊仰头看去,“纸鸢”没了影子,只有成团的云在聚拢,厚云堆积,阳光却一点没被遮挡,依然耀眼。
  他勾起唇角注视她朝他奔来的身影,痴迷答道:“很高。”
  天上乌云密布,小卒头一回随泠川踏足后院这块禁地,“泠将首,下雨了,主君不回屋坐在秋千上做什么?”
  绵绵细雨中,玄金锦袍光芒黯淡,红色蝴蝶花灯淋湿狼狈倒地,鹤承渊沉静着坐于布满花枝的秋千,秋千缓缓晃动,他低垂眼眸,双目空洞无神看着金鱼跃出水面,溅起水花。
  泠川攥紧手里的伞没有说话。
  小时四处张望,“主君总问你阿梨想吃什么,又说要给她推秋千,这女子到底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主君藏着不让我们见吗?”他扯了扯泠川的袖角,“泠将首,你带我来是不是要看那个女子,在哪呢?”
  “对了,下这么大的雨,主君是和她吵架了吗?他怎么独自坐在秋千上,我们这伞还送不送啊?”
  鹤承渊这时突然开口道:“阿梨,这鱼不能吃,玩玩要丢回去,我让黑元宵给你买点鲈鱼来放里面,下次想吃,我给你抓来。”
  他的语气很温柔,甚至带着宠溺又无奈的淡笑。
  小时汗毛霎时竖起,猛然转头看向泠川,“???”
  小时压低声音问道:“这、这这,主君是在和、和谁说话?”
  泠川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去买鲈鱼,要是主君明天没看到池子里的鲈鱼,沈小姐没吃着,我们会掉脑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