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语气有些凶,但白晓阳听了之后,却垂下了眼,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在段屿眼里看来,像是在笑。
  ……真稀奇。
  早就变了绿灯,后面的车不耐地用喇叭催促,段屿收回目光,不声不响地踩了油门。
  那种烦扰了他两周的感觉又出现了,躁得人根本无法不去想,深渊似的。他指骨凸起,几乎要将方向盘捏出痕迹,大臂上的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本来起步的时候,白晓阳身体就因为惯性往前鞠了一下,现在车的速度愈来愈快,敏捷地避开一辆又一辆挡在前面的车再超越。在纽约市区里,还是雨天,低重的地盘让车里的人仿佛滑在冰上,给人一种刹车失灵的错觉和恐慌感。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男朋友?”
  白晓阳转过头,“什么?”
  “在和谁发消息,”他问,“笑那么开心。”
  白晓阳脱口道,“在和……”又猛地刹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么,”他漫不经心地,“那是炮友?暧昧对象?”
  ……
  “你,你突然,”白晓阳面红耳赤,“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会有……”
  段屿冷笑一声,扭过头来。
  极近的距离,让白晓阳浑身不舒服。
  那张五官绝对称得上漂亮至极的脸,结合了父母给予的一切优势。
  也是标准的混血长相,粗看之下辨不出人种。阴雨天缺失的光线并没有将这张脸柔化,下颚镌带冷锐的刻面,因为身高的优势,无论是俯视还是平视,只要看着你,就会觉得他是个无情又傲慢的人。
  或许比那还要糟一些。
  “你不是同性恋么。”他说。
  原本还觉得恼怒,被冒犯得火冒三丈。
  现在又像被泼了桶冰水。浑身都凉,那些被自己死死压藏在心底的思绪,一笔一画封死、谁也窥探不到的感情,被胡乱又粗暴地扯出来,再不以为然地丢掉。
  但不意外。
  不是谁的错。
  怪不得谁。毕竟那不是污蔑。
  白晓阳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了眼。
  和先前一样,安静,缄默。
  过了桥梁,上了坡道,在巨木一样的楼林中穿梭者,他不再做声,段屿也是。
  这一次他刹车踩得很温柔,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身侧就是校园的大楼,白晓阳要去的那一栋的那个入口。可以用最短的距离冲过去,淋不了多少雨。
  车门是自动推开的,也可以自动合上,白晓阳安静地下了车,还未道谢,震耳的轰鸣声响起,一踩油门,一秒都待不下去似的向前冲去,速度快到积雨都没有溅起多少。
  白晓阳抱着书,躲进室内,似乎还能听见发动机咆哮的声音,将嘴唇咬出痕迹。
  他推开教室的门,到的反而是最早的一个。
  打开讲台上的电脑,登录系统,将书名输入,然后给老师发去邮件。
  他不讨厌忙碌,忙碌的时候那些事会渐渐地被学业挤去一旁,被抛在脑后,下一次看情况想起来或想不起来。晚上还要早两个小时赶去京丰打工,运气好的话,等回来他就会累到跌上床立刻睡着。
  对。
  就该这样。
  本来就该这样。
  本来就不该接触,本来就不该认识。
  本来就不该开始。
  这段糟糕至极的室友关系。
  # beginning
  第5章 遗产?谁的遗产。
  8.29,washington square park,new york.
  -
  啊好热,好热……不是马上秋天了吗,为什么这么热……”学校咖啡馆的冷气开得并不高,女孩儿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
  咖啡馆外轰隆隆的响声终于停了,她有些焦躁地望向门口,又抬起手表查看时间。
  “文珊。”
  她望向声音的来处,蹙紧的眉头一下子展开,高兴地站起来,“小羊!”她亲热地喊着昵称,挥了挥手,“这边这边!”
  是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生,从外表气质上看比起大学生,更像高中生。
  他快步走来的时候掀起一阵微弱的凉风,是干净好闻的青草味,在燥热的咖啡馆里,文珊终于觉得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人很像一只毛卷卷的小白羊,脾气性格都是,温温柔柔的,所以才那么叫他。
  卷过来的草坪味让他更像了。
  这么热的天,白晓阳的身上却连汗都没有,摸起来也是偏低的体温,他见文珊好奇地凑过来嗅,不好意思道,“刚才外面在除草,所以沾上味道了。”
  “我听到了。”
  白晓阳将手里拎着的保温包放在桌子上,“给,这是你昨天要的。”
  “啊——”
  “漳港蚌冻,烧鹅,富贵虾,还有荷叶鸡。”白晓阳说,“按照你的喜好,没有加香菇,瑶柱多放了些……别,小心烫!”
  “没事!”文珊伸出胳膊,抱小狗似的把那个保温包抱怀里亲,“太好了太好了,馋死我了这两天!”
  白晓阳弯了弯眼,“想吃的话随时呀。”
  “最近在控碳,吃多了出大问题。”她又香了一口那个保温袋,把它放到一边,上下打量白晓阳。
  “我记得你周五下午没课啊?”
  “一会儿要去一趟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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