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什么暗示?”他不解道,“给个名片就是暗示?”
周考潍说:“不然人家为什么要亲自来巡视你们这里?”
他常年浪迹于各种娱乐场所,见惯了那些高位者的暗示,递个名片、喝一杯酒,或者是一个眼神,都能迎来一个美妙绝伦的夜晚。
所以当与向天野擦肩而过时,他敏锐察觉出对方的用意。
“因为我是盛斯遇介绍来的呀,”何幸给他讲赛车场那天,“盛斯遇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应该都能看出来我和他的关系吧?”
“呵,”周考潍笑了声,“盛斯遇是个总,向天野也是个总,这俩地位是平等的。他怎么就不能也追你呢?”
“追我?”何幸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想太多了吧!”
“不信你就等着,看他下一步怎么做,到时候就知道我说得准不准了。”
这番话初听惊诧,经过周考潍掰开揉碎讲解后,何幸觉得挺有道理。
可无论向天野是不是别有心意,何幸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盛斯遇在不在乎有别人喜欢自己。
得到过蛋糕的人总是贪婪的,闻到味道还不满足,吃上一口又想吃第二口,最后恨不得将蛋糕占为己有,对全世界宣布这个蛋糕的署名是自己。
肩膀被周考潍撞了下:“一共42,报销。”
何幸翻了个白眼:“难吃不报。”
周考潍轻笑一声,手掌放在他头顶不到两厘米的距离一顿,改为拧他耳朵:“爹走了,明天同事要是再不带你吃饭还找你爹。”
何幸没有心情跟他口舌较量,把名片上的电话号打在微信里一搜,向天野的微信出现。
犹豫再三,按下添加。
再对方同意之前,先给盛斯遇发消息:【我添加了向总的微信,对他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收到消息是一小时之后。
盛斯遇回复:【随便你。】
小学之前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有一件事令他刻骨铭心。
那时候何永福还是个慈祥的父亲,虽然爱喝酒,但会带着他一起来到面馆,为他点一碗不辣的番茄面。
坐在那里,脚够不到地面,前后晃荡着喝一口面汤,对何永福说幼儿园发生的事。
可那天何永福没有向往常那样回应,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吃完了面带他离开,何幸提醒他:“我们家在右边。”
“闭嘴!”
肩膀被他提着,何幸踉踉跄跄跟着他走,穿过两条街来到垃圾回收站门口。
曾经听其他小朋友说过,这个垃圾回收站的老板吃小孩,还会把小孩子的衣服扒光,用柳枝抽屁股。
何永福告诉他:“你就站在这里哭,明天爸爸给你买赛车!”
何幸问:“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回家晚了,这么爱玩干脆就在外面玩,别回家了!”何永福扬起手作势要打他,“给我哭!哭大点声!不哭就把你丢在这里,明天你就跟这些垃圾一起回收,被绞死!绞成烂泥碎片!”
何幸是被活活吓哭的,尤其是何永福越走越远,他真以为自己要被回收站老板吃掉。
单薄渺小的身体站在垃圾之中,哭喊着爸爸,哭到声嘶力竭。
等到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时,何永福终于回来了,牵着他的手匆匆离开。
自此以后,他渴望见到爸爸,又害怕再次被他丢垃圾似的丢掉。
再出去玩总会小心翼翼地问他,得到答复大多数时间都是不耐烦的“随便你”。
与盛斯遇回复一同收到的是向天野接受好友的消息。
提示音将他从回忆中解救出来,风吹得临时棚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寒风暴雪不敌内心的冷,何幸指尖轻颤,在键盘上打出:“向总您好,我是小何。”
之后再无其他。
下班时寒风突降,何幸提议:“明晚下班我们去吃火锅吧!”
同事们互相对看一眼,有人说:“可明晚我们约好一起去酒吧玩了。”
何幸问:“哪个酒吧?”
“纵爵。”
他眨了眨眼:“那更好呀,我也来这么多天了,我来请客!”
“别别别,纵爵消费不低,我们每次去也都是aa,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结束之后我们再平摊。”
“好!”
今天也是何永福出院的日子,他说什么不跟周考潍走,何幸只能亲自过去,把人送到家后又点了个外卖。
何永福咬着筷子恨恨道:“肯定是姓周的那小子找人打的我!”
“你现在出息了啊,跟姓周的串通一气,把老子打住了院,不能拿钱回来,养你有什么用?”
换作平时何幸一定会反驳,但今天这些话通通被摒弃在耳外。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反复滑动和盛斯遇的聊天页面。
都怪周考潍!
都是他乱说话打乱了思绪,不然自己根本不会陷入这种僵局里。
他情愿骗自己盛斯遇爱他,也不愿意去验证,得到最害怕得到的结果。
一双带着油渍的筷子丢在他脸上,何永福骂他:“玩玩玩!就特么知道玩!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何幸皱眉:“你到底要干嘛?”
“吃完了,扶我回去睡觉。”何永福斥他,“天天盼着老子死是吧,老子要是死了,你一辈子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