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是……那个盛……盛什么的,把你放了?”
  何幸小心地把狗放在桌上,到厨房烧了一壶水。何永福走过来,问:“你爸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他手一颤:“怎么死的?”
  “据说是去了一趟那人家里,结果被抬出来的。”
  “我妈到底是谁?还活着吗?”
  “不是夜场跳舞的就是酒吧卖烟的,早死了,”何永福说,“跟你爸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幸好我跑得快,留了一条命!”
  站在万年不改的黏腻纱窗前,蒙了一层污油的月亮依然耀眼。
  寒光将他笼罩,何幸落寞地想,他是孤儿了。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与他血脉相连。
  “那你呢?”他问,“你的老婆孩子呢?”
  何永福叹了口气:“何傲把你弄过来之后,给我找了个躲着的地方,等我把你安顿好回家,家里已经被翻个底朝天,我女人怀着孕,吓到晕过去,还没到医院就死了。”
  “所以你也恨不得我死。”
  “怎么说呢,”何永福眨了眨眼,“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再怎么恨,也不能杀了你对吧?”
  何幸懂他的意思,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爱情、仇恨,所以秦泰要把张肆留在盛斯遇身边。以防他忘记。
  所以当他再次站在盛斯遇面前,才发现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不再是那个例外,也不再被他偏爱。
  以前他生怕盛斯遇恨他。
  现在才明白,最恐怖的是他不恨他,也不爱他。
  平淡、无所谓。
  最是剐人心。
  给狗狗喂了奶后,何幸问:“我还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何永福摸了摸鼻子:“住呗。”
  又问:“有没有钱,给我点明天买酒。”
  何幸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塞进他手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想,或许一切真的和向天野说的那样,大打折扣。
  他不该回来的。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何幸早起赶飞机,洗完脸出来,何永福也醒了,靠在发黑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门框边。
  “走了?”
  “走了。”
  抱着狗走出漆黑的楼道,还没适应太阳光就接到周考潍的电话。
  “何幸,你回我家一趟,我奶奶说她枕头底下还是床底下放了个银行卡,我把密码发给你,你去提款机帮我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钱。”
  “好。”
  “我奶也不记得了,说是应该有几百块,你都取出来吧。”
  何幸突然想起来,当初他们分手时,盛斯遇说过给他开了个保险柜。
  走都要走了,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
  保险柜里放着两个精美的盒子,打开第一个,是一条项链。
  两个圆环勾在一起,何幸记得,这是个知名品牌。手机上一搜,项链代表的含义率先闯进眼中。
  那上面写着:【纵使时间流逝,你仍然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心跳逐渐加快,再打开第二个盒子后,猛地停滞。
  这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散发着绿光的巨大钻石。
  即使从未亲眼见过,也能叫出它的名字。
  ——睡莲。
  第42章
  这个冬天比三年前的冬天还要冷, 何幸走进包厢,眼镜蒙了一层白雾。
  他迅速摘下来,抱歉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
  饭桌上坐着都是公司股东, 见了他脸上都没有什么愉快表情。
  有人冷嗤一声:“你请我们吃饭, 还要我们等着。”
  “我们几个加起来没有一千多也有八百岁了。连茶水都不给我们上, 还要等你来才能开饭吗!”
  何幸面不改色,抽出椅子坐下来。
  服务生为他送上眼镜布,他接过轻轻擦拭, 沉声道:“诸位即使再不满, 不也等了吗。”
  眼瞧着这些坐享其成惯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脸色愠怒,他满意地弯了弯唇:“今天我们为什么坐在这里,大家心里都明白,那就别说暗话了, 谈条件吧。”
  ……
  盛斯遇和合作伙伴刚走进酒店大门, 就有穿着正装的经理出来迎接。
  “您的包厢就在二楼,我带您上去。”
  在上去的几分钟里也要寒暄和拉近关系,经理欣喜地笑:“盛总这几年一直在国外, 好久没来我们这里了。”
  盛斯遇简单回答:“工作太忙。”
  “这一次回国需要多久?”
  见盛斯遇久久没有回答, 经理暗道是不是说错了话,抬眼看过去,没想到盛斯遇眉头微锁。
  “还不确定。”
  原来是在思考, 他松了口气。
  为他们预留的888号包厢在最里侧,确保不会有人误闯进去。
  刚走到886包厢时, 里面谈话的声音突然传出。
  “何幸,你也不用在这装模作样, ”一个因常年吃肉喝酒,而鼻头肥大红肿的股东说,“向天野他爸活着的时候也要尊敬我们,你一个走后门进来的人,妄想替他传话,还要收了我们的股份,是不是得夸你一句后生可畏啊?”
  盛斯遇停下脚步。
  经理走了两步才发现,又忙退回来,疑惑地看向他。
  ……
  何幸轻笑一声:“原来大家早就调查过我的背景了。那就应该知道我的前半生坎坷又多灾,我什么都见过,什么也不怕。捱到今天是我比灾祸的命还要硬。那么诸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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