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什么?”盛邛简单处理了下鱼鳞,委婉地问道,“你不想卖鱼,还可以做别的。如今的日子危险,无聊,又没什么好处。”
  “小时候您说过的,您要做大官。”宋鹚语速急促地说道。如此着急,都有点不像他了。
  可他不想盛邛误会。他心里一直记得,小时候盛邛曾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等以后做了大官,一定让他做他最厉害的侍卫首领。在小时候的盛邛眼里,侍卫首领可不是普通人能胜任的。
  “什么?”盛邛用细长的木棍穿过整条鱼,一时间没听见宋鹚说了什么。
  宋鹚知道盛邛已经把小时候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盛邛的童年除了和他们一起玩的那几年,余下的都是在皇宫里的记忆。与其痛苦地记得那些不好的事,他宁愿盛邛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他摇摇头,只道:“相比从前,做您的侍卫很好。”
  盛邛生了火,碎小的火焰在杂草堆里冒出,使劲地摇曳着,越燃越烈。他想,宋鹚以前在江湖上提心吊胆地活着,做了他的侍卫半只脚踏入朝堂却也整日不能放松。从始至终宋鹚过的一直都是一样的日子。可他明明有选择过上安生日子的机会。
  或许,这就是答案。
  “谢谢你宋鹚。”盛邛怅然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烤好的第一条鱼递给了宋鹚。宋鹚在这种时候都没抛下他,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宋鹚没有接,主动处理起剩下的鱼,“您喜欢吃鱼。”
  盛邛眨眨眼,把烤鱼收了回去,张嘴啃了一大口。
  宋鹚烤好两条鱼,全递给了盛邛。
  “出来。”察觉到什么,他突然站起来,冷冷地瞥向北面一棵大树的方向。
  盛邛握着三条烤鱼,跟着起身,朝那边看去。周围十分安静,除了他们,似乎没有别人。
  宋鹚将身旁多余的树枝横放在手心,快速划过风。再看时,树枝已经斜插在远处的地上,带着湿润的血腥味。
  躲在大树后的少年跌落出来,手臂上增添了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痕,被宋鹚丢出去的树枝所伤。
  盛邛认识这个少年,刚才还看到他在打水,只不过马上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你在那里做什么?”盛邛走过去,拉住少年的手,想扶起他。
  少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挣脱他的手。他小心地打量他们,警惕得像只小动物。
  他一直没找准时机逃跑,被宋鹚拉住衣领动不了。宋鹚手很稳,任他如何挣扎都逃不掉。
  “谁派你来的?”盛邛和善地蹲在少年面前,啃了一口烤鱼,笑着问道。
  少年别过头,死死地咬着嘴唇。烤鱼味很香,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
  盛邛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怎么脾气这么倔?”难不成是个哑巴?他摇摇头,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捆麻绳。
  宋鹚一直抓着沉默的少年,见盛邛的动作,立刻拿起剑鞘架在少年脖子上。少年意识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知道面前的人不好惹,垂着眸子不再挣扎。
  麻绳是盛邛为了逃跑特意准备的工具,路上没用上,却正好用在这个古怪的少年身上。
  他三下五除二把少年绑了起来,在宋鹚的协助下将其丢到一旁,不再理会。
  盛邛坐在宋鹚旁边,继续吃烤鱼。少年横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眼睁睁地望着盛邛。他努力发出动静,却没人在乎。
  宋鹚想起刚才送酒的事,从怀里摸出铜钱,村口的老头接过酒壶给了他三个铜板,说是交给狗剩。
  “这不会是打酒的跑腿费?”盛邛看着多出来的三文钱,嘴角抽搐,“狗剩到底是谁?”
  宋鹚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他们的意思,狗剩是个孤儿,家里穷得要命,村里的人有时会找理由接济他。打酒就是其中一个借口。
  少年突然往前挪动了一下,盛邛吓了一跳。这小孩一惊一乍的,不知道要干啥了?
  “怎么,你也想吃烤鱼?”盛邛不解地看着少年,顺势把烤鱼递到他眼前,“想吃你就说嘛,我又不是狠心的人。”
  盛邛确实不狠心,只不过有点缺德而已。
  少年往后缩了缩脑袋,半晌咕哝了一句,“我叫狗剩。”
  “哎!”盛邛差点以为听错了,指着他震惊道,“你是狗剩?!”怎么这么巧!但他们除了穿得破破烂烂像乞丐,长得完全不一样,那些村民的眼神果然很有问题。
  震惊过后,盛邛让宋鹚把少年,不对,狗剩身上的绳子割断。他是村子里的人,应该没藏什么祸心,只是单纯的不太聪明。
  宋鹚照做,把少年放了。他自己也是个孤儿,能理解狗剩躲在树后的原因,只是因为害怕。
  盛邛看着蜷缩在地的少年,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是我们误会你了,但你也误会了我们,就算扯平了。你家在哪?伤口要早点处理,我们送你回去吧。”
  少年傻愣愣地看着他,直到被他扶起来,这次难得没有挣扎。
  他其实不该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的,更何况他们还伤害了他。可这是第一次有人实打实地关心他。村子里的人平常也会帮他,有时给他送吃的,有时让他跑腿赚几个铜板。可受了伤,他只能自己咬牙坚持,已经很久没有人会摸摸他的头。
  少年对自己说,暂时相信他们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他把盛邛和宋鹚带回了村北破旧的小屋子里。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几乎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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