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们小时候太傻了,盛邛比他们小,却很聪明。他没有告诉他们,他入宫要被迫做太监,任人欺负、被人踩断脊梁骨的太监。
  炊烟散去,马车驶向皇宫,他们却被盛邛留在了宫外。
  「世有鸬鹚,羽为墨色,居于洲渚林间,善捕鱼。一日遇险,其为渔人所救,欲报恩,遂衔鱼赠之,日复一日,无一止也。愿倾毕生,为渔人使之,日月可鉴。」
  宋鹚无父无母,成为盛邛的玩伴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如果不是盛邛,他早就饿死在了街头。
  后来盛邛入宫,他重新回到了一个人孤独的日子,唯有手中冰冷的寒剑与他相依。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年少时与盛邛相处的日子是多么珍贵。
  宋鹚的剑也并非一开始就那样快,无数次的濒死才让他练就了一身武艺。每次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从前跟着盛邛的生活——简单,快乐,无忧无虑。正是这些回忆让他熬过了每个难捱、痛苦的日子。
  “下次相见,我教你剑术。”宋鹚执起寒剑,对狗剩简短地告别后,揽袖离去。
  他一定要去救盛邛。
  ……
  幽暗的皇宫大牢里,烛火的影子不断晃动着,如幽灵般。
  “太子殿下人呢?”盛邛被重新关进了大牢里,面前只有容平一人。
  “太子公务繁忙。”容平一边解释,一边替盛邛把手上的刀伤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绑好。
  “哦,那我什么时候死?”盛邛低落地耸了耸肩,问道。
  容平的手一顿,他没有看盛邛,对天发誓般地说道,“不会死的。”
  谁也不能让盛邛死。
  盛邛没把容平的回答当真,晃了晃手上被容平包扎好的伤口,旧事重提,“地牢里那个女人是你杀的?”
  容平愣了一下。
  “是你叫人杀的?”盛邛换了个问法。
  容平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她的身份有问题,给您的花里也有毒,她该死。”
  不出意外的话,皇帝已经查到此事。之前容平暗示皇帝去太医院,才让皇帝发现了真相。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盛邛想知道的事如他猜测的一样,他别过头,本着用完就丢的美好品质,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行,你滚吧。”
  即使容平有天大的苦衷,他也不想管。反正容平表面上的确背叛了他。他决定和容平绝交一个时辰。
  容平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地走出牢房。
  他在牢房口与刚处理完事情的太子恰好迎面碰上。
  “他是将死之人,容相何必吓他?”太子殿下从侍卫队长那里听说了容平伤了盛邛的事,虽乐见其成,却还是故作严肃地说道。
  容平低头笑了笑,“不能让他误了大事。”
  太子殿下拍了拍容平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本宫。”
  “太子殿下受累。”容平点了点头,朝外面的光亮处走去。
  坐在大牢里的盛邛熟练地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慵懒地眯着眼,远远地看着太子朝他走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裘澹文因为你才受了刑。”太子见他坦然地坐在大牢里,下意识蹙了蹙眉。不该是这样才对。
  “太子自己做的恶人,赖给我干什么?”盛邛张开手指细瞧了瞧,翻了个面继续瞧。完全不管太子的脸色。
  这不对,死到临头的盛邛不可能还是这种态度。除非他根本不怕死。
  太子满脸愤怒地看着他。未说话,仆从突然走到他耳边,“殿下,皇上派人送来了圣旨。”
  都这种时候了,难道父皇还想包庇盛邛?太子打开圣旨。看到内容的瞬间,他的脸色立刻变了。
  果真如此,父皇怕是得了失心疯!
  “罢了!”太子放下圣旨,甩袖离去。
  这是怎么了?盛邛起身,闪了闪无辜的眸子。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他被人送到皇宫一处偏殿里。看似禁闭思过,实则天天有人送来珍馐美馔。
  这压根不是什么幽禁。
  圣旨里却假模假样地下令用最严厉的刑法来惩罚他的诸多罪行。
  盛邛尚且不知道这些事,过上了咸鱼的日子。
  但并没有被糖衣炮弹完全腐蚀心智的盛邛留了个心眼,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盛邛很快知道他被放出大牢的原因之一。那个传言被他残忍杀害的女人其实是三皇子派来毒害他的。她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更何况还不是盛邛杀的。如此一来,矛头转向了三皇子,盛邛杀人的罪名则完全不成立。
  “李浔阳,他坑我干什么?”盛邛啃了口瓜,坐在门背后耳尖地偷听宫女太监们每日谈论的八卦。
  与盛邛放平的心态不同,太子因为他的事私下发了很大的火。
  二皇子得知此事时倒是开心了。只要让太子不痛快,他就痛快。
  李时曜正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时,下人却跑来告诉他宁贵妃来了。他没来得及起身,宁贵妃直接闯了进来。
  “瞧瞧你干的好事,混账东西!”宁贵妃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宁妃娘娘有些过分了,何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李时曜扯了扯已经肿起来的嘴角,冷笑道。
  李浔阳被皇帝关进大理寺是他自己犯的傻。那个蠢货,想害人却不抹干净证据,父皇凭着玉牌,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很快就发现陷害盛邛的事有李浔阳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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