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如今情况大不相同。先不说江思明本就不是惯孩子的脾性,单说他们如今正身处异国他乡,待之后离开小谷村,万一谁身上有个小病小恙,可就不一定能再遇上第二个江老了。
  求人不如求己,宁玉瑶便鼓足了干劲,全身心地跟着江老学习医术。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江思明站起身,往屋内走去。
  江思明知道宁玉瑶不会在此地久留,但苍荻局势复杂。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只能尽量教导她常见病症的诊治方式,至于那些疑难杂症,没有三五年无法学成,他也没有勉强。
  没多久,他又出来了,宁玉瑶接过江思明递来的小竹匣,跟在他身后朝着彭舒生家走去。
  彭舒生之前被秦熠揍得极惨,一开始他不知道伤到了何处,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疼了好些天,他甚至无法下地行走,无奈之下才来找江思明看诊,诊断后发现他断了一根肋骨,肺气受损,宣降失常,引发了喘症。
  从那以后,江思明每次去给彭舒生看诊,都会把宁玉瑶带上。江思明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宁玉瑶正好可以在彭舒生身上试针。
  秦熠起初并不愿意让宁玉瑶给彭舒生诊治,但跟着去看了几次,每次都看见彭舒生被宁玉瑶扎得鬼哭狼嚎的,他也就不再吭声了。
  宁玉瑶推开彭舒生的房门,刚一迈进去,便瞧见彭舒生正惊恐地盯着自己。
  她俏皮地歪了歪脑袋,朝彭舒生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这一笑,彭舒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崩溃地朝江老大声呼喊:“江老祖,求求您了,您还是亲自给我施针吧。”
  江思明瞥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宁玉瑶,示意她收敛一些。
  宁玉瑶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严肃地坐在床边陈旧的木凳上,打开小竹匣,取出一根根寒光闪烁的银针。
  她清楚,平日里捉弄一下彭舒生也就罢了,但在行医时,绝不能故意为难病患,要是被江老爷子发现她乱来,那拐杖定会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身上。
  她端正态度,全神贯注地聆听江老的指挥,拿起银针朝彭舒生身上扎去。银针触碰到彭舒生身体的瞬间,就听彭舒生“嗷”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宁玉瑶的手抖了一下,那根银针差点又往深处扎进去一寸。
  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大夫而言,针灸并非仅靠端正态度就能做好。没有大量的练习,无法熟练掌握这门手艺。
  江思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看到宁玉瑶下手没轻没重时,并未责备她,只是用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敲,大声喝道:“嚎什么嚎,就算你嚎破了天,该疼还是疼,一个大男人被几根银针扎几下就痛哭流涕的,像什么样子。”
  彭舒生听到江老的训斥,只能抽噎着闭上嘴巴。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当初怎么就招惹上了这对夫妻,男的凶悍,女的狠辣。尤其是这个女人,表面上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样,下起手来比她男人还狠。
  宁玉瑶自然注意到了彭舒生的表情,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不过,彭舒生的反应越是激烈,她在针灸上的进步越是飞速。
  此前她也在秦熠身上练过手,但效果微乎其微。且不说银针能否顺利扎进秦熠那身结实的肌肉里,就算费了好大的力气扎进去了,对秦熠来说也如同挠痒痒一般,毫无反应。她完全不知道扎的位置是否正确,还是眼前这个姓彭的更适合她练习。
  等她针灸结束,针都起出来后,江思明走上前来为彭舒生把脉。
  江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丁丫头,你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今日这治疗效果与昨日相比好了不少。”
  宁玉瑶赶忙谦虚地说道:“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说完,他们俩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还躺在床上疼得眼泪直流的彭舒生,径直朝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宁玉瑶抬眼就望见秦熠静静地站在院子当中。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肩头,给他的身影勾勒出了一道金边。
  秦熠一看到江老和宁玉瑶出来,快步上前,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宁玉瑶手中的竹匣。
  江思明见状,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匣子罢了,能有多重,用得着这么巴巴地过来拿。
  宁玉瑶与秦熠听到江老这意味不明的哼声,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然而就在这目光交汇的瞬间,宁玉瑶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与秦熠相处多年,对他极为熟悉,一眼就看出秦熠心里藏着什么事。但此时还在外面,周围人多眼杂,她没有开口询问。
  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宁玉瑶才轻声问道:“熠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秦熠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明安,你还记得林鸿轩吗?”
  听到这个记忆中的名字,宁玉瑶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个上辈子害她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即便这辈子她已经亲手杀了此人,报了血海深仇,但只要一提到这个人,心中依旧满是厌恶,她语气冰冷地说道:“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秦熠拉着宁玉瑶坐在床边,低声道:“之前我在北穆王城的时候,曾偶然听到两个使臣在交谈。当时我并没有听懂他们说的话,这些日子我反复琢磨,现在想起来,他们说的应该是苍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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