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是以,一名小小盐监,居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还亲自为他擢升,这事儿在朝中不可谓不震动,几乎每个人都在揣测圣意,毕竟这位虽然不好女色,但行事做派,只会比先帝更为匪夷所思,捉摸不透。
就拿淑妃有孕来说,分明是天大的喜事,朝内朝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太后都已经赐下了不少赏给淑妃,可唯独最该赏的天子依旧纹丝不动,叫人实在不知这位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阁老心事重重,想到卫恒还在两淮那边,皇帝升的又是那边的盐监,隐隐嗅到了一丝危机,是夜,他同长平侯递了个暗号,约在乐馆碰面。
长平侯正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同顾阁老诉一诉:“这个卫恒着实是油盐不进,人在两淮巡查,还不忘找我的岔,前几日府衙的秦大人来了趟,说是有个冤案牵扯到我家游儿,且搜集到了不少证据,少不了还得我儿到府衙一趟,配合他们审案。”
顾阁老听后却是冷笑:“苍蝇不叮无缝蛋,我早说过,叫你约束着你那小儿子,莫在外面行事太过,不然总有一日要踢到铁板,吃到苦头。”
闻言,长平侯面色微微一变:“教子无方,是我的问题,可我为阁老您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儿,也掩了不少事儿,今日,我只求保幼子平安,阁老您却不愿意出手相帮,未必让人心凉。”
为稳住情绪波动的长平侯,顾阁老缓和了语气:“你我的情分,自不用说,再者,你也无需想得太过,府衙的人也只是叫你儿子去到衙门里问问,又未下逮捕令,你反应太过,反倒更是心虚的表现,还不如大大方方把人送过去,我必有办法让你的小儿全须全尾地回来。”
“这话可是阁老您说的,我在这里先替我儿道一声谢了。”长平侯情绪稍缓。
顾阁老却是笑笑,只道了一句,客气了,便再也说不得什么,有些话,也不能再说。
偏殿内,尧窈正捧着一本文集在读,宫人寻来给她打发时间的,看了几首后,尤其到一位名叫柳冀才写的词,字里行间透着的哀而不伤,离愁别绪,令人忍不住地也被带入到那种浪漫且忧郁的情怀里去了。
尧窈嘴中呢喃,执手相看泪眼,只觉一股怆然的情绪涌上心头,眼圈发热,真就要哭出来了。
明姑捧着点心进来,就见尧窈抬着袖子,似是在抹泪,榻上已经散了好些颗珍珠,慌忙把点心放到一边,快步走过去。
“我的姑娘哦,这是怎么了,又是哪里不如意了。”
明姑一边拾起珍珠,眼睛一瞥,看到尧窈手里仍捧着的书卷,不由一叹:“您也不是爱读书的人,最近怎么就陷在书里出不来了呢。”
尧窈自己说不清,抹着眼泪,微微仰面,控制着又要溢出来的伤感,稍哽咽:“我也不懂,就是看了,忍不住地去想,然后就想哭了。”
她不是沉稳的性子,也不是情绪化的人,近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说着,尧窈摸了摸肚子:“姑姑,我有些饿了,你把点心端过来吧。”
近几日,她读完书后就想吃,且吃得还不少,一日三顿怕是不够,晚上睡前还得来点。
明姑不忍饿着尧窈,拿了点心看着她吃,又忍不住道:“您这样吃可不得行,还是得控制一下,可不能过了。”
末了,明姑往下瞧了瞧,收着语气道:“姑娘你这腰身可不比从前了。”
她给尧窈量身做冬衣,腰身明显粗了些。
尧窈自己也有感觉,穿衣服有点勒,才叫明姑多做些新的。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尧窈吃点心的动作一顿,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稍顷,她念念不舍道:“那我少吃点。”
闻言,明姑又不落忍:“还是吃吧,总不能饿着。”
能吃是福,养好了身子才能---
想到这里,明姑脑子一转,面上一僵,有个不敢想的念头呼之欲出,她再把尧窈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不仅是腰粗了,脸好像也圆了点。
明姑尽可能平静地问尧窈的月事,现在尧窈的月事都有专门的宫人在打典,她已经不怎么过问了。
尧窈没怎么在意,很是想了一会,才道:“上个月只来了两三日,也不多,这个月还未到。”
明姑脑子轰地一下,更乱了。
她维持声音不颤:“那姑娘你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感觉?”
尧窈这回答得快:“不疼啊。”
明姑坐到尧窈身边,把她的手拉过来,像是在看她的衣袖,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另一只轻捏着她的袖口。
“这袖子好像短了些,还是姑娘又长了,我再量量,给姑娘做身新的。”
搭了一会儿,明姑的面色也是微微变了,她早年随当地医官学过把脉,月份浅的,她摸不准,但尧窈此时的脉象,她却是有把握的。
约莫有三个月了,是喜脉。
姑娘上一回来的就不是葵水,孙太医却隐瞒下来,开了一堆补药,明姑如今想来,那些必然就是保胎药了。
若没皇帝的意思,孙太医不可能这么干。
可皇帝又是为何,姑娘有喜,他压着不报,淑妃后来怀上的,月份尚浅,阖宫上下都知道了,也不怕折了胎儿的福分。
不报,才是保护。
明姑理智是在的,也觉得不宜早报,但姑娘也快三个月了,差不多是时候了,皇帝又想压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