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先是给虞酒系上衣服,把人塞回被窝里,动作轻柔,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强势。
  照顾好虞酒,他才整理自己有些散乱的袍服和歪斜的发冠,恢复了自持冷淡的神色。
  像只披上人类皮囊的野兽,收敛了外露的掠夺欲色。
  任谁也想不到,冷酷无情任何人都难以靠近的驸马,私下面对公主竟是这副如此急色的模样。
  盖在身上的被子拉到上方,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虞酒纤细的指尖紧紧按住被子,担心宁决突然发难扯他的被子。
  宁决看出虞酒的小心思,嘴角上扬,冰雪消融般,以一种诱哄的语气道:
  “公主,我很快能回来。”
  一听宁决要走,虞酒陷在被子里的小脑袋忙不迭点头,宁决在他身边多待一秒,胸脯处就凉嗖嗖的。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虞酒送了口气,化成一滩水软倒在被褥里。
  侍女从屏风后探出头,看到宁决离开,明显放松下来。
  驸马看起来好接近,实际气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除了对待公主特殊,他看谁的都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器物的眼神。
  冰冰凉凉的眼眸落在身上,好似被看穿般,无处遁形。
  慑人的压迫感消失,侍女脚步轻快走到床前。
  还是公主好,又软又漂亮,像块可口的小糕点,谁都想亲一口。
  “公主,快起来,一会驸马又回来了。”
  虞酒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露出张粉白的,艳若桃李的脸。
  在被子里闷出了汗,额头汗津津的,乌发黏在脸颊,莫名生出些艳丽。
  他现在脑子一片纷杂,模糊不清的记忆在脑中纠缠,构成似真似假,非虚非实的回忆。
  按理说他应该在龙息国生活许久,却带着一股违和感,他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像是刚来到似的,透着一丝陌生。
  那些忘却的东西,始终隔了层雾,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虞酒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有注意侍女的动作,乖乖展开手臂,任凭侍女打扮。
  直到看见铜镜中身上的繁复裙摆时,他才反应过来。
  腰封处还挂着一串银铃,随着他的动作铃铃作响,娇娇悄悄的。
  铜镜镜面模糊,更给镜中人增添朦胧的美感。
  镜中少年身上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骨肉匀停,淡色裙摆衬得他像新生的花苞,枝叶上还坠着朝露,多了几分模糊性别的美。
  眼睫忽闪着,清亮的绿眼像极了林间小鹿,带着潋滟水光,雪腮红唇,黑色长发披在脑后,垂着腰际,泛着润泽的光。
  漂亮得惊人。
  虞酒冲着侍女摇头,虽然是公主,也不能真穿着裙子。
  繁缛的裙摆拘束着他的脚步,虞酒不敢移动,感觉迈出去就会摔倒。
  侍女没有领会虞酒的意思,她低着头为公主整理拖曳的裙摆,丝毫没注意公主因为羞涩而泛起薄红的面颊。
  她满意开口:“公主真好看。”
  沟通失败,虞酒蔫嗒嗒垂着脑袋,又很快安慰好自己。
  身边人看起来都习惯他穿裙子了,只是他自己觉得奇怪而已,应该穿不了多久就会换下来。
  *
  公主府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如果不是侍女领着,以虞酒的现在晕乎乎的脑子,都能在自家院子里迷路。
  在屋里闷着不好,侍女说他体弱,拉着他出来晒太阳。
  公主府内陈设布置好想都依着虞酒的喜好,处处透着巧思和精致。
  路过一处不大的房间,和府内装潢格格不入,极为普通的样式,若非细看,很容易忽视。
  侍女脚步停顿,好像畏惧什么似的,放轻脚步领着虞酒绕开这里。
  “驸马在里面议事,公主我们换一处走吧。”
  侍女声音放轻许多,不似面对公主时那般活泼。
  虞酒盯着前方半掩的大门,若有所思,他总感觉自己对待事情很迟钝,但现在,心里没来由生出好奇,驱动着他进去看一看。
  冥冥之中的暗示提醒他,如果不进去,会错过很重要的提示。
  虞酒以他自己都惊奇的反应速度支走了侍女,以想念驸马为由,在侍女将信将疑地目光下进了议事厅。
  “公主不要多待,看一眼赶快出来。”
  在侍女叮嘱声里,虞酒动作灵巧的像只跃动的小鹿,解下腰间的铃铛揣进兜里,飞快钻进议事厅。
  心脏怦怦跳得飞快,快要蹦出胸膛,他难得感到紧张,手里攥出了汗,手心一片粘腻,拨开黏在额前遮挡视线的发丝,虞酒轻手轻脚搜寻起来。
  他相信突然出现的直觉,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肯定是值得的。
  虞酒虚掩上门,方便自己一会跑出去。
  进入议事厅,里面摆设透着一股冷肃,连空气都冷了几分,与宁决冷淡气质格外相衬。
  大厅以黑色为主色调,明明还是白天,角落却为了照明燃着烛火。
  微弱烛火随风摇曳,照在虞酒身上,影子拉得很长,像狰狞的恶鬼下一秒从中挣脱出来。
  他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吓了一跳,里面又冷,裙子还是单薄的春衫,他忍不住缩了缩。
  宁决天天在这里面处理公务,不怕冷吗?
  议事厅没有侍卫,不像公主府,到处都是负责防卫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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