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退后!”陆渊刚想出声警示,黑气就如藤蔓一般地狂野生长,转瞬之间已经缠上了陵川渡的小腿。
  干脆利落地将人拖入洞中。
  直接打了陆渊一个措手不及。
  陆渊见着那卷住陵川渡的黑气,没有犹豫地跟着一跃而下。
  在半空中,他眼疾手快抓住陵川渡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几乎是感觉到自己碰到人的瞬间,立刻反手一刀将不觉卡在旁边的岩壁中。
  两个人在不知深浅的黑洞中晃晃悠悠地挂着。
  进入洞口的那一瞬间陆渊就本能地感到不妙,这个地方灵力稀薄,甚至连御空都难以做到。
  陆渊紧绷着肩膀的肌肉,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天空的距离,盘算着自己是否能在斩断黑气的瞬间,将陵川渡和自己送上去。
  不然就是新一轮的僵持,直到耗到他灵力枯竭。
  陵川渡察觉到陆渊握住他的手一紧,那股黑色绕过自己转而去攻击握住刀柄的陆渊。
  “松手吧。”陵川渡抬头望着陆渊,眼里满是央求。
  ……把他扔下去当做诱饵,这样趁他被黑气裹挟的瞬间,陆渊就可以脱身了。
  陆渊咬着牙,他额角青筋一抖,哑声道:“不可能。”
  不觉在跟黑气做着拉扯,刀身发着颤,在岩壁中艰难地硬挺着。
  作为被撕扯的焦点,陵川渡自然也不好受。
  他咽下了痛苦的呻吟,紧紧咬着下唇。
  实际上,陵川渡已经快感觉不到自己膝盖以下的部分了,黑气像在吞噬着他的血肉,一点点往上侵蚀着他的知觉。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声,不能让陆渊分心。
  ……忍住。
  忍住就好了。
  陵川渡头脑一片昏沉,脸上已经没有血色,觉得自己好像一张被焚烧了一半的纸,一边是火燎燎的疼,一边是燃尽后的虚无。
  脑中充满了白茫茫的光点,他差点下意识地就要喊出一句痛。
  这股冲动让陵川渡清醒了一瞬,他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出一点血腥味。
  他对自己恶狠狠地说:你别的事情做不好,忍耐难道也做不好么?
  ……不要让陆渊觉得你很没用。
  不觉发出一声尖啸,猛地被往下拉扯了一截。
  刀身划过尖锐岩体,划出刺眼又转瞬即逝的火星子。
  陵川渡感觉冷汗已经濡湿了他的睫毛,他费力却又试图睁大眼睛,只为了看清那一点火光。
  ……像极了陆渊过生辰,放给他看的花火。
  陵川渡费力地朝上伸出手,这次几乎是大喝道:“松手!”
  陆渊从来没有见过陵川渡这样的神情,记忆中他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循规蹈矩地不是听从时重光的指示,就是听自己的话。
  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他自己的选择,竟然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
  陵川渡趁着陆渊那一瞬间的木然,用力地、决绝地一点点掰开了陆渊的指节。
  他像一只失去了助力的纸鸢,随着自身的重力,被黑气拖进那无底的深渊。
  剧烈的失重感夹杂着风刃,割得陵川渡脸生疼。
  陵川渡感觉自己的心被揪做一团,将要脱离胸腔。
  他闭着眼,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好像自己抱着自己就能取暖了一样。
  在无尽坠落中,他感到自己下落的速度变慢了。
  再睁眼,眼前已经不是黑色的岩壁,耳边也没有呼啸而过的风。
  ……这是哪里?
  没有风来过这里的模样,光也很难透过这一层层泥土传到这里。
  冰冷潮湿,鬼气森森,死气沉沉。
  陵川渡搓了搓自己的手,拿着剑鞘当做拐杖艰难地朝前摸索着。
  直到他看见了一点点光亮。
  有一个女人就站在这死寂如坟墓的黑暗中,手里托着一只散发着微弱烛火的灯台,无声无息地凝望着来人。
  女人并未有什么别的动作,看见陵川渡只是歪了歪头。
  陵川渡在女人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按捺住自己的恐惧警惕地观察着对方。
  白色衣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火光偶尔掠过衣摆时,一点点刺绣不经意间折射出金色的纹路。
  陵川渡迟疑地问道:“你是林绛雪?”
  女人动了一下嘴唇,她将烛台举高了一些,陵川渡得以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她是叫这个名字么?”墨绿色的竖眸跟蛇瞳一样盘踞在“林绛雪”眼里,她仿佛感受不到疼,冷漠地盯着不小心溅落到手背上的烛泪。
  这双眼睛……
  陵川渡很想往后退几步,林绛雪这个样子跟当时他看到的陆渊很像。
  那个没有夺舍陆渊成功的邪祟,是转身又去强占了林绛雪的躯壳么?
  “你可以叫我赤方。他们都是那么叫我的。”
  赤方不急不躁,她没有觉得冒犯或是别的,也没有理会陵川渡的错愕,“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我并非是先去夺舍陆渊的,而是本就先选择了林绛雪。毕竟少女身躯更是柔软,我也更欢喜。”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白衣飘飘的款式,原地扯了扯衣摆。
  “邪祟不可能同时寄居在两具身体里。”陵川渡忌惮地看了两眼周围,他手中长剑出鞘,第一次指向除了陪他练剑的师兄以外的人,“你还有同伙?”
  “你说我是邪祟?”她遽然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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