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怎么行!”王妃诚惶诚恐。
“没什么不行的。”晏清姝握住她的手:“我这位朋友湿了衣衫,她身量小,不知府上可有合适的衣衫能让她换一换?”
“有的,有的,臣妾马上命人送过来,臣妾先带殿下去后院。”
“不必,我有事与平威王说。”
晏清姝刚要抬步,就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她侧过头看去,只见江怀玉神色紧张。
晏清姝对江怀玉道:“你先去换了衣衫再去正堂。”
江怀玉一时有些犹豫,绞着手指试探的问道:“我能不去吗?”
“为何?”
“我……”江怀玉咬着唇,无意识的用双手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眸中泛着水光,低声道:“我已经……已经脏了。”
晏清姝眸中掠火,却很快压制了下来。
她看向江怀玉,语气温柔的说道:“永远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贞洁’不过是男人用来束缚女人的缰绳,若你心甘情愿被套进去,此生便只会是附庸,成不了权利。”
这声音犹如切冰碎玉,令江怀玉为之一振。
“让女子屈服于男子,本就是在助长他们的暴政。今日你若敢站出来面对,我保证罪魁祸首定然身首异处。”
晏清姝的表情平淡,语气沉静,仿佛只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可江怀玉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浓厚的威仪,令人惊颤。
她咽了咽口水,将鼓噪的心跳压下去,忍不住攥紧晏清姝的手,试图利用这种接触给予自己勇气:“我去!”
晏清姝嘴角微扬,伸手轻抚着江怀玉苍白削瘦的脸颊:“记住,永远别看轻自己。”
*
一入正堂,裴凛便吊儿郎当的窝在东次位的椅子上,单手撑着坐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裴述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请晏清姝入首座。
“不必,如今既与世子结为连理,您自是我的长辈,理应坐于首位。”说罢,晏清姝径直朝裴凛走去,坐在了他右边的东首位。
裴凛的目光在晏清姝身上扫了一眼,便红着耳朵扭过头继续透过琉璃窗,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风雪。
“这雪下得尤为大了些。”晏清姝顺着裴凛的视线望去。
“可不是,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可如此大的雪,如今已是成了灾祸。”裴述之神色悲戚。
成灾?为何京城从未收到消息?晏清姝眸色一动。
“可有赈灾?”
“自是有,可惜用处寥寥,朝廷不拨赈灾银,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晏清姝还要问时,平威王妃带着江怀玉走了进来。
王妃走到裴述之身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令裴述之面上产生惊疑之色。
薛平睿一看见江怀玉,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即怒喝:“殿下!此女杀了我儿,还刺伤守卫逃跑,绝不可姑息!否则将这天下法度置于何处!”
晏清姝本因雪灾的事心有忧虑,此刻被薛平睿如此逼问,原本压着的脾气又一股脑的顶了上来。
“薛大人要与本宫聊天下法度?也好,怀玉,把你的双臂露出来给薛大人瞧瞧。本宫竟不知,张口法度闭口规矩的薛大人,竟是个喜欢折磨殴打女子的……禽兽。”
室内寂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薛平睿的身上。
“你血口喷人!”薛平睿怒目圆睁,但在目光触及江怀玉双臂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
只见白皙纤细的手臂上,交错着哆开明显的线性伤口,手腕、小臂上的红色印痕同样触目惊心。
“鞭伤……捆绑……”裴凛低声呢喃。
“不!这不是我弄的!我也从未对她动刑!这是污蔑!”薛平睿面色涨红,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口说无凭啊薛大人,人是从您府上逃出来的,若是上了堂,空口白话的否认怕是做不得数吧?”晏清姝平视着薛平睿,“容本宫提醒你一句,大梁律有言,宗亲子嗣涉案者,应避嫌;动用私刑者,斩!”
薛平睿的脑子轰得一声,好似被人蒙上了桐油纸,外界的声响已是半点渗不进,但油纸的震颤却映射着对方每一个字的重量。
他哆嗦着唇,苍白的辩解:“是她杀了我儿在先!大梁刑律,恶意中伤他人致死者,施鞭刑!她刺了我儿二十多……”
啪!
清脆的茶碗碰撞声从晏清姝的手边传出。
晏清姝眸光凛冽:“令公子因何被刺,你敢说吗?”
室内的气氛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江怀玉小心翼翼的坐回末位的位置。
裴述之捋了捋自己半白的胡须,出言缓和:“薛大人,要不然你回去查查看,这江姑娘身上的伤显然是这几日新添的,说不是在你府上出的事……这也没人信啊。”
薛平睿此刻心中充满骇然,他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府上的人呢?他将人关在后院之后就一直在忙雪灾的事,已经三日未回过府,若不是亲信来禀报说人逃了,他只怕现在还在府衙处理公文。
难不成真是府上人干的?可府上的管家仆役拢共就十来个,皆是跟了他许多年知根知底的,总不能……
他感到头脑空荡荡的,发出嗡嗡轰鸣。
晏清姝见人已经被刺激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道:“薛大人,容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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