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公子哥的酒吧就是喜欢玩点不一样的, 灯光斑驳晃动, 小提琴却拉得极高雅,乐手个个长得都像混血, 陈盛低声在他耳边说:“怕不是把整个弦乐团都搬来了。”
有人玩酒令的声音响在耳边, 跳舞的人嘻嘻哈哈, 晃眼得不行,李沿安没听清:“什么?”
陈盛一把拉过他的肩, 又重复了一遍,热气喷洒在李沿安耳下, 痒痒的。
挨得有点近,甚至能感知到贴上来时衣服被擦过的皮肤触感, 但是这么一说话也清晰了不少。
李沿安一怔, 然后听到陈盛笑起来, 这个笑在这里实在包含了太多情绪, 李沿安反应过来, 拿酒杯的手往下倾斜了点。
“也许是吧。”他对此的回复是个浅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却在陈盛侧头去看的时候攥了下酒杯,微微皱起眉。
怎么还是怪怪的。
盛子从哪学的撩妹的路子用在他身上了?国外两年过去怎么撩起人还不分对象了?还是说这是他的错觉?
手里拿着杯莫吉托的年轻人刚把目光从台上的组鼓上移开, 就看见自己偏灰色眼睛的好友在皱眉,他把还没喝的酒放在吧台上,酒杯落下的声响很轻:“怎么了?”
取下领带领口微微开了点坐在昏暗卡座里看不清楚的青年扶了下眼镜,李沿安似乎不太习惯架眼镜,虽然这副眼镜压根没度数,他以一种漫不经心而又让人出其不意的迅速姿态问:“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樱桃树下埋了些什么吗?”
陈盛:“埋了好几瓶酒。”
好些年前埋的了,谁让陈盛摊上个游走在酒色间的老爹,他俩年纪小的时候幼稚,以为把酒埋掉就能让人戒酒,后来埋是埋了,又被他爹逮住训了一顿。
李沿安极其顺畅地接了下一句:“我们回去把它挖出来吧。”
酒是好酒。
他偏灰色的眼睛看向陈盛,眼尾往下弯,是个笑容,那一颗极淡的红色小痣随之灵动起来:“不然丢了怪可惜的。”
陈盛接道:“那让徐彦他们一块来,他可最喜欢这些品种稀奇的酒。”
这下他说话就无比正常了。
什么都没发生。
李沿安以为刚刚是个错觉。
这可不成,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怪怪的。
他笑了下,酒杯举起轻轻碰了下陈盛的,杯壁发出脆响:“咱俩喝就够了,徐彦他们一来,光是洒酒花都能给霍霍完。”
如果让徐彦知道自己在李沿安口中是这样的,怕是要捂着胸口中箭。不过一群人聚会就是这样,点了个香槟塔都要全挥进空气里,李沿安真觉得浪费。
陈盛直接把酒杯推出去了,没有继续喝,被半扎起来的黑发鸦羽般浓密,露出的一双丹凤眼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
他骨相优越,侧脸都能看出来鼻挺唇薄,黑色发丝半绺斜在额头边,只从长相上来看,不像个身居高位的年轻人,更像个浪子气质的艺术家什么的,帅得过分。
李沿安点着酒杯的动作顿了下。
……盛子是真的太帅了点。
以及,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对自己的兄弟释放魅力算什么?
他总不能成盛子撩妹的练手工具吧。
李沿安搭在吧台上的手放了下去,几乎是一个呼吸间,他就想明白,将之归于好友偶尔涌上心头来的恶趣味,也乐意有来有回陪他一把,他拿过被陈盛推出去的那杯酒,极其自然地拿起来喝了一口。
酒杯里金色的酒液摇晃,骨节分明又细白的手指还蹭了下外杯壁上黏腻的酒滴,手感黏糊糊的,他摩挲了下指尖,滑腻的手感褪去,才把酒一饮而尽。
“过度饮酒伤身,替你解决了。”他扬起个笑,拿起空酒杯的手也往外扬了扬。
平日工作时会显得规整的黑衬衫在取掉领带后领口有些散乱,漏的不多,随着他扬杯的动作间恰到好处的两分,打理得当的黑色发丝下那双偏灰色眼睛被吧台的光映出点暗金的意味,本来连袖口的扣子都应该和他一样一本正经地闪着铮亮的光,但现在这么一笑,居然颇有种社会精英下海的错觉。
潇洒气里又带了点别的东西。
陈盛看了一会才错开眼,目光看向面前摆得整齐的酒架,怔过后才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
他刚才或许不是故意的,大抵就是看了这个人没忍住。
但是李沿安现在这样就是故意的了。
偏偏李沿安自己没这么觉得,他只看见自己逗乐完,陈盛就把手搭在吧台上,目光低垂许久,仿佛面前的雕花酒架很好看一样,他兀地没了什么调侃的心思,只来得及想,盛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深沉样,不像,也不好。
鲜衣怒马嬉笑怒骂打架还上手的十七八岁时光一下离陈盛远了点一样,让这个人身上带了点汹涌海水的莫测。
李沿安不是其他人,他是陈盛最好的兄弟,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人能比他们离彼此最近了,现在李沿安却觉得陈盛离他也遥远起来。
得再近一点才对。
那才是他们应该保持的距离,毕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