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澈帮怀安暖好床后,抱着他单薄的被子习以为常的在寝殿的地上睡下。
  铺了厚褥的龙床睡着确实不一样,怀安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了解都基于原主的记忆,现在看来,南澈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太监,他待人好些,爱意值总能填满。
  这恨意值,更不需要他多费力气。
  想一想南白尊者的佛像,怀安的心情舒畅些,连带着这具身体细微的疼意所带来的烦躁感都被抹平。
  这一觉睡不过五更。
  南澈跪在地上伺候怀安穿衣上早朝,给怀安缠腰封时,南澈在心底嗤笑,小废物的一把腰比女子都细,竟然还敢胆大包天的妄想上他。
  怀安困恹恹得睁不开眼,古代当皇帝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比社畜还要难绷,南澈站直了身体要比怀安高一些,怀安的下巴无意识点在南澈的肩头,头发扫过南澈的鼻尖,缕缕幽香钻入南澈的鼻尖。
  南澈皱眉,麻烦精。
  怀安坐上龙椅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珠帘垂在他眼前,文武百官跪伏。
  怀安眉心一抽,这龙椅的位置过高了,从这上面摔一下,非死即残。
  南澈佝偻着腰站在怀安的一侧,这殿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毫无权利的阉人。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怀安听了半刻,明白了,大臣怕他这皇帝猝然归西,留不下子嗣,催着他充盈后宫呢。
  说来也奇怪,原主十八继位,如今一年过去,后宫妃嫔寥寥无几,也都不曾获这原主宠幸。
  怀安的视线不着痕迹垂下,难道...原主有隐疾?
  难怪他晨起时,没有任何的感觉。
  有隐疾好啊。
  不仅节省时间,不受欲望控制头脑也能清醒。
  怀安曾一度嫌弃小弟弟麻烦,甚至想用剪刀给剪掉。
  等等...
  怀安翻原主的记忆,原主幼时怕黑,并不敢一个人睡觉,他素来都是抱着南澈睡的,这习惯一直到原主成为少年。
  少年进入青春期难免会有一些尴尬的情况发生。
  睡在同一张床上,自然能感受到。
  然而没过多久,原主再也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失去了繁衍子嗣能力的皇子等于废棋,原主没有同任何人声张。
  怀安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他联想到这一副不合常理的病弱身子。
  这王宫里,有人想将他置于死地。
  “臣以为,皇上正值大好年华,眼下当务之急并非立后,而当聚请天下名医,调理皇上圣体。”
  一道沉稳的声音压下殿中的喧嚣,争执声静下来,怀安看向讲话的人,那人穿着红色官服,眉眼平和,似能包容山川河水。
  是京都春闺女子恨嫁第一名,当朝丞相晏旧辞,也是怀安继位后,怀安唯一尊称老师的人。
  晏旧辞四岁成诗,十四岁成状元,轰动整个京城,先帝惜才,一路提拔,年纪轻轻便成了一朝的丞相。
  当初也是晏旧辞迎着怀安登上帝位,并做了帝师。
  原主称帝这一年性情暴虐,但对自己的老师素来恭敬。
  此刻,怀安与晏旧辞对视上,他的心脏轰鸣,眼里不受控制流出眼泪。
  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怀安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已经死透了。
  那个想杀害原主的人实际上已经得手了。
  怀安素来对自己的生死看淡,可这苦难若是落到别人身上,他却又难受得厉害。
  “老师所言极是,朕的身子,朕心里有数,倒是你们,一个个逼着朕立后,可是在咒朕早日驾崩?!”
  怀安将原主暴戾的样子学了个十足,他不能大声说话,嗓音稍稍提上去一些,怀安就感觉到自己的喉间有血腥气,五脏六肺都在扯着疼。
  他用宽大的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连着咳嗽几声。
  殿中朝臣跪了一地,南澈搀住怀安,怀安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按照原主的喜好今日着了红,南澈站得近,他看见大红色的袖子上落有血污。
  这废物,吐血了。
  【爱意值:0.99%。】
  怀安本就疼得厉害,系统一声播报,差点没让他再吐出一口鲜血。
  不是,哥,你什么癖好,我吐血,你会心动吗?
  心动你就好好心动啊!0.99%的爱意值是在羞辱谁啊!
  到底还是没有昏过去,南澈作为怀安的狗奴才,他有将怀安抱去偏殿看太医的义务,他的手刚触及怀安的腰,晏旧辞先一步将人打横抱起,“快宣太医。”
  南澈的手只抓握到空气,六月的雪,冷得厉害,空气吸进肺里,都是冰的。
  章程那边得到消息,背上药箱,散漫的往这边走。
  半路碰上南澈,章程身边没有跟人,他眉眼弯弯,压低声音,“臣是不是该恭祝殿下大业将成?”
  南澈踢开脚下的石子,“他哭了。”
  章程一脸问号,谁哭了?那废物皇帝吗?但又有什么关系,大男人哭不丢脸吗?
  值得他这位每次说话不超过十个字的殿下特意说一声?
  南澈面无表情,“换副药。”
  “殿下我懂,您担心这副药毒性不够猛,那废物死得不够痛,臣保证,这副药已经是最烈的了,他死前得受七七四十九天折磨,浑身经脉尽断,五感尽失,没有比这更痛的死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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