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失落还是会有一点，不过也称不上多难过。
  “看吧，姐姐其实也很清楚，但知道，和做到，还是会存在差距。希斯女士所描绘的，从来都是理想中的相处模式呢。”
  但实际上，人类的感情总是更加阴暗。
  那些不可以见光的、盘旋在心中、绝对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
  像他一样。
  被知道的话，一定会被讨厌。
  而可以诉说的那一部分，却又因为害怕被拒绝而缺乏胆量。
  “姐姐会这么邀请我，我好高兴。姐姐当初没能说出口，我也好高兴。”
  侠客难得这么坦率地表露自己的心情，因为他很清楚，这也许会是最后的机会了。
  太好了。
  姐姐比想象中的，对他的在意还要多一些。
  毕竟姐姐是承诺了就会努力去做到的家伙，假如姐姐说出口了，当时的他也真的答应了，那即便牵挂着希斯，姐姐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他。
  即使是这样，姐姐也是想要说出口的。
  这听起来可真像是绘本中的童话故事。
  而且，没有说出口，恰恰反而说明了对他的在乎吧？
  再怎么“第一时间”，还是没有办法保障这样做的安全性，所以姐姐选择了放弃……真好。
  姐姐就是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存在。
  “除了‘如果姐姐可以提前出现就好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如果我当初和姐姐走就好了’的可能性呢。”
  侠客这么说的时候，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表情在瞬间骤变。
  那样难过的、脆弱的、仿佛脸上被人迎面揍了一拳的表情。
  这让侠客笑了起来。
  姐姐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可真是难得。
  要知道，从来都只有姐姐去揍别人的份，姐姐可不会被人揍了还不还手，就连被说坏话的时候都要去反驳。
  “但是。”姐姐的声音颤抖着，看着他的目光也充满了希冀，“现在的侠客也有答应的机会。这样的话，就不是停留在‘可能性’了。”
  “姐姐其实也很清楚的吧。”
  不然不会面露乞求，也不会这么紧张。
  简直就像是在说“选择我，好吗？”
  “我曾经觉得，姐姐只要是姐姐就好了。可其实不是的，因为我会答应‘神奈’，却不会答应‘西莉亚’。”
  侠客很清楚，他现在说的话会让对方感到刺痛。
  果然，姐姐的神态，一下子就变得低落了。
  真好啊。
  他终于多少能伤害到姐姐了。
  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感同身受是愚蠢的想法。
  侠客一直都觉得，姐姐什么都不懂。
  因为西莉亚，从来都不是人类嘛。
  “而且，选择姐姐的话，也就意味着我要放弃现在的同伴。”侠客没有在意西莉亚的沉默，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估计还需要退出旅团吧……哪怕姐姐不曾明说，但我认为，做出这种行为的我，和背叛同伴也没有什么差别。”
  姐姐会意识到这个程度吗？
  她会知道，答应她的邀请需要自己舍弃这么多东西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是侠客也没有把握。
  毕竟姐姐很单纯嘛，就像小孩子一样，只是因为想说所以就去说了，她就是这样任性的存在。
  就像她自己承认的那样：“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感到后悔。”
  啊啊啊真是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这么随心所欲！从来都没有长大！姐姐后来的家人未免也太纵容她了吧？
  她一定是怎么向别人索取都会得到回应，再怎么无理过分的请求也会有人配合，自恋！自我中心！自大狂！
  还说什么“为什么要拐弯抹角，想说的话就应该直说”……姐姐不懂人类会有丑陋的想法，也不懂得说出口的期待万一被拒绝的难堪，这样的缺陷，未免有些过分耀眼了。
  ……真是的。
  这种程度的包容他明明也可以做得到啊？流星街也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容纳的地方，明明这样的姐姐和“胡作非为”的旅团理念也很契合，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姐姐跟着他走呢？
  这样的美梦，侠客纵容自己妄想了一个瞬间。
  “姐姐这一次的家人，是窟卢塔族的幸存者吗？”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这和需要收集所有火红眼的情况也对应了，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姐姐是在窟卢塔族被灭族后才出现，和姐姐“拿回来”的暗示也可以匹配上。
  所以，姐姐也不想要知道幻影旅团其他人的下落。
  因为对于姐姐来说，他们是敌人。
  姐姐真的有点过分好懂了。
  侠客看着面露难色的对方，完全是一副被说中了的模样呢。
  有点可惜。
  本来说好今天要好好度过的，现在天还没有黑，结果还是没能做到。
  “看姐姐的态度……是要选择现在的家人吧。”侠客还是微笑着，“因为对方比我更好吗？还是因为‘现在的家人’优先级更高呢？啊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可是。”西莉亚的声音很轻，但是口气却非常坚决，“屠杀不认识的一群人，幻影旅团这么做是错误的。”
  “嗯，我知道。但姐姐，其实也没那么在乎‘正确’和‘错误’吧？只是正好太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