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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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暮,露渐寒,雪花随风穿幕梁,落了满宫墙。
  紫宸宫内,短短几日连番经历的悲痛惊怒,让宋英的状况急剧恶化,他静静地躺在龙榻上,行将就木。
  听见宋奕来了,他才竭力地睁开眼,奄奄一息道:“奕儿来了。”
  “父皇。”
  宋奕垂眸颔首,欲上前接过曾忠手中的汤药,被他父皇出声打断。
  “朕喝不下,你们都别忙活了。”
  宋英每说一句话,似乎都竭尽全力,他自知时日无多,心里却仍有件事放心不下。
  “奕儿,父皇有话交代,你上前来。”
  闻言,宋奕近前两步,掀袍跪于地,等他父皇开口。
  “人人都说幼子可亲,庚儿是最小的,可朕却从未亲过他。造成今日这般,也许,朕才是最大的缘故。”
  宋奕眸光无澜,静静地盯着眼前明黄的丝衾,神情不明。
  宋英半阖着眸子,自顾自说着。
  “姚家极其同党按罪伏诛,至于庚儿,废为庶人,幽禁于王府,永世不得出。”
  “去拟旨罢。”
  嘱咐完这些,宋英才算是了无牵挂,朝宋奕摆了摆手。
  宋奕瞳色微沉,静默一瞬,他缓缓站起身,接过曾忠递来的圣旨,开始落笔。
  等他走出紫宸宫时,雪已经停了,整座宫城都落了满身霜华。
  宋奕收回目光,走下白玉阶,脚下传来簌簌的冰雪碎开的声响。
  高裕见状,刚忙撑着伞迎上来。
  “殿下,这天冷得很,咱们快些回宫罢。”
  说到这,宋奕似乎想起来什么,道:“寒鸦可是明日回宫?”
  高裕点头:“正是呢,寒鸦和太子妃她们都是明日回宫,殿下可是有吩咐?”
  “王府书房里还有不少密信和字画,让寒鸦明日带回来。”
  “欸,奴才这就遣人回去一趟,与寒鸦一起拿来。”
  说罢,高裕替宋奕掸了掸鹤氅上的雪花,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广阳宫而去。
  皇后第二日听说这道旨意时,气得连早膳都没用便急急地唤了宋奕来。
  “奕儿,你可是糊涂了?!竟不知道劝劝你父皇!”
  她情绪激动,四凤冠上的珠钗摇曳晃动个不停。
  宋奕微微颔首,耐心解释道:“母后息怒,我才方复位,父皇心底又一直对三弟割舍不下,若因此事违逆父皇,反倒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说罢,他骄矜转身,不疾不徐地掀袍坐下,眸底一片浓墨。
  皇后气得将手中的汤媪一把摔在地上,目露怨愤,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贱人做出下毒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仅仅是被打入冷宫!连那孽障谋逆也只是废为庶人!你父皇当真是老糊涂了!”
  宋奕淡淡地睨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云淡风轻地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热茶。
  微抿了一口,他才幽幽地启唇,语气轻淡寒凉。
  “倒是母后糊涂了,一个进了冷宫,一个终生监禁,或聋或哑,又或者染了急病死了,难不成还会有人在意么?”
  听见这话,皇后微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儿话中的深意,缓缓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
  是啊,倒是她糊涂了,两个人人喊打的逆贼,难道还会有人在意她们的贱命么?
  这样想着,她原先的憋闷恼恨立时烟消云散,连催促宋奕选秀的大事都抛之脑后了。
  凤仪宫外,霍临见宋奕出来,急忙迎上去,欲言又止。
  宋奕察觉到了异样,侧头看了他一眼:“何事?”
  霍临将那个不太好的消息压下,先说了第一件事。
  “今日王府众人迁宫,那位郁侧妃不见了。”
  宋奕脚步未停,轻嗤了一声:“跳梁小丑罢了,无关紧要之人,跑便跑了罢。”
  说着,他直觉有些不对劲,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霍临。
  “这种芝麻大点的事也值得你巴巴儿地跑来,一脸凝重?”
  霍临紧张地低下了头,从袖中掏出一个藕色荷包,沉声道:“今早寒鸦收拾字画,从云姑娘的字画匣中发现的。刘詹说,是提了纯的避子药。”
  语毕,宋奕伸手接荷包的动作倏然僵住。
  他蓦地抢过荷包,一把扯开,面色阴沉地将那仅剩不多的小丸粒倒在手掌心。
  “当真?”
  宋奕死死地盯着手里的药丸,带着最后一丝可悲的侥幸,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字。
  “千真万确。”霍临低眉敛首,不再多言。
  随着他最后一字的落地,宋奕最后一丝理智被怒恨蚕食殆尽,一双阴翳的黑瞳中,蕴着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怒。
  她竟还敢背着他吃这东西?!
  他五指骤然收紧,将那几颗药丸狠狠碾成粉末,任风吹散。
  正准备出宫去大理寺,走了几步,他又倏然止步。
  似乎隐隐想起了什么,他侧过头,忍着怒气吩咐道:“让寒鸦来广阳宫见孤。”
  第078章 翻旧账
  寒鸦依命来到了广阳宫, 在宋奕问她计云舒误喝红花汤时可有什么异常时,她只沉思了一瞬,便忆起了那日的情形。
  “要说异常的话, 姑娘在喝了一口后有些发愣,又似乎是犹豫,之后便将那药一口闷了,连苦都没喊, 姑娘平日里可是最怕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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