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姜酝看到外婆伸手将其抹掉了,雨顺着她的手心缓缓流下,在她的指尖汇成了一滴水珠。
  摇摇欲坠,也是外婆眼角的泪。
  姜兰替外婆撑开了伞,姜酝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她也站在伞下,陪着外婆。
  旁边的阶梯路过几个步履匆匆的人,他们大概都是没有带伞,急着赶回去。
  姜酝听见李昭欣在后面站着,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什么,他们听不清,就当没听见。
  “妈,雨大了。”姜兰终于出声提醒外婆该回去了,“咱们下次再来,你什么时候想来,找个晴天我带您来,好不好?”
  外婆的手很凉,姜酝扶着她,如今是往下走了。
  归路总比来时路轻松,下坡用不着什么力气,只是地面更加滑了,她们走得更加小心。
  不远处的竹林长径彻底淹入了蒙蒙细雨之中,因为离开了不少人,墓园变得格外安静。
  撑着黑伞的巡查人员和他们擦伞而过,姜酝的手被外婆牵着,她见外婆正想要开口说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敲击声,众人脚步皆是一顿,随后巡查人员的喊叫声传过来“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姜酝回过头,隔着雨雾,看见排排墓碑的最上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她的目光在触及那道身影时猛然失措,只觉心跳似乎骤停了一瞬。
  “先生!!”
  那男人扔掉了手里的作案工具,姜酝听见器物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
  她缓缓转眸,望见了深深雨色中,那座碎了一半的墓碑。
  那俨然是座新墓。
  第48章 day48 /
  细密的雨丝打在挡风玻璃上, 像是在上面淅淅沥沥地织了一片潮湿的网,姜酝盯着玻璃前的刮雨器把雨水吃干抹净,耳边回荡着外婆一路上的感叹。
  “真是作孽, 什么仇什么怨要去砸人家的墓碑......”
  不知是因为渐暖春雨带来的低气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姜酝感觉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她深吸了一口气, 妄图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拂开去。
  努力了一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姜酝记得那个男人是谁。
  可她明明见他是在杭城,为什么再遇会是淮州?
  姜酝无法将先前礼貌的男人和今天所见的疯子联合在一起, 想到雨雾里的那幕场景,她的背后就会升起一阵寒意。
  杭城, 淮州,法学院?
  等等, 难道说……
  姜酝的心中倏然生出一个想法, 然而姜兰踩了刹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打断了她的思绪。
  “酝酝, 你先上去吧,帮我把带回来的垃圾去扔了,我要到超市去买点菜, 你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姜酝现在可没心思想吃什么的问题,她脑袋里装了好多疑问无人解答, 只能下车,提着后备箱的垃圾往电梯门走。
  发糕正在客厅里跑酷, 姜酝进门时看到它从眼前窜过去,顺便还带翻了猫爬架旁边的饮水碗。
  水撒了满地, 狼藉一片,姜酝叹了口气,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蹲下去收拾。
  发糕见她回来,也丝毫没有闯了祸的负罪感,喵喵叫着在她脚边蹭了几圈,见姜酝没有理它,无聊地走开了。
  阳台的门没关紧,突然起了一阵风,吹开了门,发糕又想跑去阳台玩,被姜酝一把抓住。
  “还好装了纱帘,差点又被你跑出去,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姜酝轻拍发糕的脑袋,“不小心掉下去就死啦!”
  她本意是吓唬发糕,开口时没注意到什么,听到发糕委屈地叫了一声,脑中忽然浮现出她在十二中偷听到的故事。
  客厅里的秒针一格格走着,两个女老师的声音此时在她脑海中重叠,荡荡悠悠地显现出来——
  “谁说不是呢,但也都怪他那爸,哪有这种家长呢,我是第一次见。”
  “哎,你真别说,我还听说他妈妈……”
  怀里的发糕动了动。
  “你说什么!他妈妈已经不在了?不是说脑死亡一直在icu里躺着吗?真可怜啊。”
  “是啊,唉,也命苦。”
  ……
  失责的父亲,去世的母亲,法学院。
  季一石?
  姜酝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又想起了那块被砸坏的墓碑和巨大的敲击声响,她抱紧了发糕,坐到沙发上。
  客厅里很安静,远处偶尔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和小区外的地铁施工噪音,姜酝出神地捏着发糕的小爪子,总觉得心头的阴云挥之不去。
  她抬眸看了看时间,四点半,方时已经考完试了。
  拨电话的时候姜酝没有犹豫,她现在急切地想要和方时说说话。
  可是电话响了好久,方时还是没有接。
  等待在等待音中被无限拉长,姜酝沉默地看了一眼手机。
  大概是在忙,平时他接电话很快的。
  发糕从她怀里跑出去,姜酝正准备挂电话,等待音突然一顿,方时那边接通了。
  “方时,你是不是……”
  “酝酝。”
  他很少这样喊她,平时他喜欢用带着点黏糊喑哑声音凑在她耳边的直呼她的名字,姜酝微微蹙起了眉。
  方时那头听起来风很大,或者是他在跑?姜酝的耳朵仿佛被风声灌满了,她愣愣地“嗯”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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