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知道郁李二婶家在他们家后方的山坡上,两家之间隔着一片菜地。郁李要回家,必须从他二婶家,从这片菜地旁路过。每次回家,怀里总会多点新鲜的瓜果蔬菜。
  ……
  郁李兴奋得讲述这些,脸颊红扑扑的,那双桃花眼明亮昂然,闪烁着光芒。
  在郁李讲述的间隙,霍长风也会跟他交换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不过没那么有趣,也无法像郁李的嘴巴一样,将一件普通的小事也讲得充满惊喜意趣。
  在这些窃语声里,郁李困意上涌,眼睛渐渐半垂。
  上下眼睫快要融在一起前,又被倔强的眼皮分开,含糊充满困意的嗓音问:“嗯……然后呢……”
  霍长风按住郁李睁开的眼睛,轻轻说:“然后,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说给你听。”
  他吻郁李眼皮那颗小痣:“睡吧,晚安,郁李。”
  眼睫盖在雪白的皮肤上,没再掀开。
  霍长风舍不得放开这难得的,相拥共眠的时刻,在狭小的床铺上,维持抱着温热青年的姿势入睡。
  温暖的掌心裹着郁李的手,握紧了他指节上复发的两处冻疮。
  列车不知疲惫的往前。
  半路间歇停下,奔波的人们下车又上车,去往各自想要去的地方。
  凌晨五点的时候,列车再次到站。
  对床的那对中年夫妻醒了。
  轻手轻脚的穿衣服鞋,提上自己一年的成果,告别前将自己上车时买来的半袋橘子,留给了对面两个跟他们孩子差不多大的年轻学生。
  然后悄悄的离开温暖车厢,迎着黎明前冰冷的寒风,笑容满面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第49章 二婶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冬日清晨的阳光明媚的照耀着大地。
  小小的破旧车站里走出两个青年。
  他们模样惹眼,刚从车站大厅走出来,便被两道旁的司机围上来。
  “去哪儿呀?”
  “到镇上30一个人走不走?”
  “还差最后两个人,上车就走啊,两个帅哥上车吗?”
  这样一窝蜂的混乱场面,霍长风下意识停驻步伐,想要回答他们的话。
  郁李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从人堆里穿出去,有种熟练的冷漠感。
  那些连一句答话也得不到的司机们并不恼,马上又围住下一波走出来的人。
  霍长风听见后方有人回答,便立刻被缠住了,在讨论关于“30”车费贵不贵,司机上手便拉着人的行李箱大步朝着自己车的位置走去,后面没经验的小年轻只好小跑着跟上。
  险些一样被包围的“小年轻”霍长风收回视线,局促的跟随郁李攀上了大巴车高高的台阶,借力将郁李与自己的行李箱送上去。
  郁李熟练的塞钱:“师傅,两个人,在乡镇车站那块放我们下来。”
  师傅点点头。
  车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郁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开小半扇窗让冷风灌进来。
  他小声对霍长风说:“有直通镇上的巴车,每人只要两块。”
  他又对霍长风道:“待会儿去车站还得转车,你要是难受就告诉我。”
  霍长风微微侧着身,靠近郁李,将带出来的围巾围上郁李的脖子,借助厚实衣服的遮掩牵住他的手:“你难受吗?”
  郁李的眉头从上车便轻轻皱着。
  霍长风并不晕车,车里有轻微的皮革味与人的体味,在车窗刮进的冷风中被吹散,压制得几乎可以忽略。
  但他知道晕车的人对这些气味尤其敏感。
  越是混杂的环境,越是雪上加霜。
  郁李笑了下,有种得意:“习惯了,去车站只需要半小时,换车可以缓一会儿,不会吐的。”
  郁李对这里的一切了若指掌,对每一趟车程需要多久的时间,会路过什么风景也无比清楚。
  这种掌控让他能够压制住自己的难受,甚至因为归家的喜悦,他的精神显得很振奋,不见晕车的萎靡。
  如郁李所言,半小时后他们抵达车站,巴车停了一脚放他们下去,郁李拖着行李箱,不平的地面硌得小轮子砰砰作响。
  郁李最后一次提醒霍长风:“现在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你看,这是镇上,后面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有所想象了吧?现在后悔,马上就能回海城,不必浪费更多的时间。”
  这个地方叫做万山,抬头望去,是一座又一座看不见头的山峰,山顶盖着白雪,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郁李鼻尖冻得通红,山里的气温也比海城更低。
  他拽拽围着下巴的围巾,将嘴与鼻尖盖住,温暖自己的下半张脸。
  霍长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他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坑坑洼洼许多年没维护过的车站硬化,打着沥青补丁的公路,混乱的小商铺挂着修车、加水、住宿之类的手写木牌,偶尔从路上驶过的汽车,车身也溅满了泥浆,干涸在轮胎与车身上。
  有人在隔着段距离喊话,喊的全是霍长风听不懂的乡音。
  他的视线从破败的地面,脏污等车辆,老旧的房屋,没有尽头的群山间收回,低下头,对上郁李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看见了,”他轻声说,“是你长大的地方。很高兴你愿意做我的带路人。”
  他们的情况回到了最初郁李刚到海城的时候,处处不曾见过,事事弄不明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