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祖紫衫走出来:“有么?”
  苻缭一愣,还想再说,发觉四下确实无风,连乌云都少了些。
  这么说来,方才那股莫名其妙的风,似乎夹杂着一股香气。
  *
  奚吝俭抿了茶,将茶杯推回桌上。
  “多事。”
  殷如掣连忙把头更低了些,又后知后觉。
  主子这话里,似乎并非含怒。
  孟贽重新斟满茶杯:“主子,可要奴婢……”
  奚吝俭抬手止住他话头。
  “且看他想做什么。”
  他盯着自己右手的手掌,上面有一道鲜明的旧伤,横贯整个手心。
  皮肉早已长得紧实,这道伤痕始终没有消去。
  “主子,您的伤,可需要再请御医来看一次?”殷如掣担心道,“多少是带着毒的,明日又要策马,不能大意。”
  奚吝俭扫了他一眼,殷如掣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扁着嘴退后几步,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将眼睛闭起来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站出来:“主子,要等到何时再有动作?”
  奚吝俭睁开眼。
  他猜不出那人在想什么。
  那人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偏生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能被他的情绪点燃,而后逐渐蔓延开,压得人如临大敌。
  再往这个始作俑者面上看去,他还是一副平淡模样。
  仿若寺庙里被塑成佛的一块普通石雕。
  在门外听得他的语气如此坚定,再想要去探寻他的想法时,又会像忽然跌入湖泊中,迷失方向。
  热茶冒出些许生气勃勃的薄雾,熏得周围空气一片湿软。
  触碰到冰冷的桌面时,又出现了奚吝俭熟悉的小水滴。
  晶莹剔透的、柔软的、执拗的。
  奚吝俭动了动唇。
  “等到你的袖上再看见水雾时。”
  第6章
  殷如掣一愣,低头应了声是,眼睛偷偷转向孟贽,给了个求助的眼神。
  孟贽回了他一个“照着去做就是”的眼神。
  殷如掣仍是没明白主子怎么忽然改了种说法,只道主子今日心情又不好了。
  思考片刻主子说的究竟是什么时间,心中有了定数后,他才继续道:“明留侯府处与主子所猜测一样,明留侯听见消息,便把几个胆大来看热闹的人给赶跑了,确实省去不少麻烦。”
  “是他想得确实周到。”奚吝俭淡淡道。
  “主子之前不是说过,就希望朝上能有这样的人么?”殷如掣好奇道,“出身能说得上话,还如此有头脑的……”
  孟贽飞了他一眼,不悦道:“怀有异心,岂敢用之?”
  殷如掣不赞同道:“他看起来哪儿有异心?又不是原来那个世子……”
  说话和和气气的,对主子也不恼怒,甚至可说是和颜悦色,如今已鲜少瞧见这样的人了。
  “心在季怜渎身上,可不是怀有异心?”奚吝俭不咸不淡道。
  他接连两次忤逆自己意思,均是因为季怜渎,好像自己不过是他关心季怜渎的一个桥梁。
  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想瞒着,还要如此挂念一个与他不相干之人。
  殷如掣没懂主子的意思,又不敢问,只能闭上嘴。
  奚吝俭摊开一纸批文,映入眼帘的便是谏诤他重新戍边的奏章。
  “这几日的章子,十有八九都是类似之意。”孟贽哑着嗓子,“主子上朝时可要提点一下?”
  “不必。”奚吝俭淡淡呷了口茶,“这伤都是皇上造成的,他不还给孤赐座了么,伤没好,这事自然是不便做。”
  孟贽躬身,意为明了。
  “季怜渎在做什么?”奚吝俭瞥了眼远处的山头。
  殷如掣与孟贽对视一眼。
  “季郎自回来后乖巧得出奇,正在房里看书,并无任何要求。”
  奚吝俭顿了顿,眉尾一动。
  “没抱怨青鳞动静太大?”
  殷如掣仔细回忆,肯定道:“没有……啊!”
  “这几个时辰是没听见青鳞的动静。”孟贽皱着眉,给了一旁侍卫一个眼神。
  殷如掣心下一凉:“糟了。”
  *
  京州白日进出城门不需公验,但夜晚需要。
  苻缭这样的世家报个名号,也该是没人阻拦,可祖紫衫却不好说明,若是被人认出是吕夫人,怕是天还没亮就要传出风言风语。
  苻缭犯了难,本想让祖紫衫与他一前一后出城,不料祖紫衫却轻车熟路地带着他绕远了,从偏角的一道缺口偷偷溜出去。
  苻缭看着这道缺口。
  “怎么?”祖紫衫问。
  “这种缺口在京州很常见么?”他问。
  祖紫衫不明白他具体想问什么,便详细说明了:“这些缺口都是几年前战乱留下来的,那时候京州都快不叫京州了。后来璟王平了乱党,城里城外都该修缮一下,恰巧碰上官家诞辰,便搁置着这事办千秋节去了。”
  “搁置到现在?”苻缭总觉得周围湿沉沉的,难受地仰了下脖颈望天。
  “开始提得多,但总被搪塞过去,毕竟开销还是大……”祖紫衫与他一起望向天空,若有所思。
  “昨年末下了场大雨,山脚那处被吕嗔动了土,平关山便走山了,滚落的泥石压了几十家农田与房屋,还得多亏有这些缺口,教离得近的居民能快些上来避险,否则不知有多少人白白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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