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只是在平关道上欣赏了世子的英姿,担心世子身体,便想来看望。”奚吝俭说得平静,“世子不会不欢迎孤吧?”
奚吝俭俯下身,打量猎物般凑近了。
苻缭一愣,只见奚吝俭已经伸出手,将苻缭落在身前的碎发挂在脑后。
恰好错过了阴影里大到像是故意要他发现的动静。
直到那角落处不再动弹,奚吝俭才起身,顺带抬起了苻缭的下巴。
这人若是能看见他身后的动静,定是会怀疑的。奚吝俭想着,挑着他的力度又大了些,好教苻缭完全没心思再照顾到那处角落。
便见到顺着流畅的脖颈,直直连到锁骨处的,红色的伤痕。
苻缭被他莫名的举动弄得喘不上气,想深深吸进近在咫尺的空气都有些困难,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牵动着那处有些发暗的红色。
一看就是根本没处理过。
奚吝俭眉心骤然紧了,手也顺势落下,给了苻缭得以回神的机会。
他忍不住偏过头,纤细的手掌挡了挡面容。
明明刚才见过呢。
苻缭有点纠结的表情在奚吝俭看来像是忽然犯了憷,眼眶中微微泛起的浅红更是刺激着他的双眸。
奚吝俭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就像是在旁人眼里演戏一样。
他究竟知不知道季怜渎就在这儿?
苻缭一瞬间有些迷茫。
他发觉自己根本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情况,就像他发觉自己完全不了解奚吝俭一样。
还谈什么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
兴许是自己太过片面。感情本就是两人之间的事,他应该去趁这个机会去找季怜渎聊聊。
奚吝俭发觉苻缭的眼眶更红了,像是在外被人欺负,回到家里又不敢告诉亲人的小孩。
他喘气似乎愈发困难,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
奚吝俭面色少见地凝重起来。
方要俯身,便被苻鹏赋的怒喊打断。
“璟王,你无故闯我府邸作甚!”
苻缭神智清明片刻,看着赶过来的苻鹏赋与冷眼以对的奚吝俭,长长吐出一口气。
是自己太累了,又淋了雨,思绪有些凌乱罢了。他安慰自己道。等休息好了,便会好起来的。
“世子英雄出少年,甚得孤心,便来看看世子身体如何,可有哪里不成规矩?”奚吝俭挑眉道。
他的声音并不如苻鹏赋大,却让人异常安心,低沉的声音仿佛锁住了所有蛇神牛鬼。
苻缭心定之余,不免有些疑惑。
苻鹏赋也是新党,看起来却并不待见奚吝俭。
就算是因为比试之事,苻鹏赋的地位也比奚吝俭要低上一级,不该如此蛮横。而奚吝俭似乎也不屑与他掰扯礼仪问题。
苻鹏赋亦无官职,苻缭知道他先前当过一阵清闲的武职,但后来还是嫌麻烦,便主动请辞了,如今只靠个爵位与苻药肃的俸禄也不愁后半辈子。
他不该与奚吝俭有什么芥蒂才是。
难道是自己一直弄错了明留侯府的立场?
那也不该,不然徐径谊便没必要再找自己了。
苻缭思忖着,一抬眼却望见奚吝俭在看着他。
而苻鹏赋莫名被刺激到了,突然怒发冲冠,抬手一举身上的玉佩,就朝奚吝俭砸去。
“你还敢说他的身子如何?!”
“爹!”
苻缭连忙要去拉苻鹏赋,却被他一臂挥开,就要往后跌去。
他本就不大舒服,重心一失,根本没机会站稳。
奚吝俭被苻缭一声唤了回来,侧身一捞,另一只手挡住苻鹏赋砸过来的玉佩。
苻缭感觉似是被拦腰折断,猛地咳嗽几声,就看见奚吝俭的脖颈被玉佩的碎片划了一道锐利的口子。
“殿下!”苻缭一惊。
奚吝俭忽然笑了几声,看向苻鹏赋,眼底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便知道,这正是他要发怒的表现。
“明留侯。”他平淡道,“孤好心关切世子,而你以下犯上,是为何意?”
苻鹏赋见眼前一片狼藉,神志一下子恢复过来,抖着身子便往后退。
“这、这是……”
“侯爷!”
小厮慌慌张张来报,见到此景愣了一下,又连忙道:“门外又有人求见,说是礼部的徐径谊徐官人,侯爷要不要先去……”
小厮缩着脑袋,果不其然听见了侯爷的大怒。
“文官?!”他吼道,“文官来做什么,还嫌我府里不够乱么?!”
苻缭眼见苻鹏赋要拒绝,又感受到奚吝俭明显低了几个度的气压,连忙道:“爹!徐官人大抵是来见我的。”
苻鹏赋看向他:“见你?”
“就是徐官人把我送回府的。”苻缭斟酌着字句,“他可关心我了,今早还给我打气呢。”
苻鹏赋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怪。
既然他对两方都不待见,还是看看他更厌恶哪一方好了。
苻鹏赋听着自己儿子说话软绵绵的,开始不耐烦起来,但好歹是听见了苻缭说的内容。
他看一眼奚吝俭,忽然意识到什么。
“既然如此,就请徐官人进来吧。”他连声道,“不对不对,我亲自去接他,我亲自去接他。”
苻鹏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动作却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苻缭偷偷看了奚吝俭一眼,阴差阳错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