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连身为新党的苻鹏赋对奚吝俭都是这样的态度,苻缭难以想象还有多少人在紧紧盯着他。
“啊,是……”他只能应着,勉强笑了一下,“爹不用担心,只是该要操练的时候过去,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况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还能请教您呢。”
“对、对。”苻鹏赋连忙点头,将自己翘起的胡须给捋顺了,“哈哈,那阿缭你就去吧,若是出了什么事,尽管来找爹。”
他的语气并没有内容那样有底气,反而多了些劫后余生的感慨。好像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他自己先不耐烦了,只要能快些结束,是什么结局都无所谓。
苻缭靠在床沿上,辨不明苻鹏赋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
苻鹏赋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发觉自己儿子的目光正聚在他身上,眼眸似是有些湿润,又一个激灵。
“不过,阿缭身子……璟王可要多担待些,殿下也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吧。”
他形式地警告了一下奚吝俭,又转回眼去看苻缭。
苻缭愣了一下,试探着回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苻鹏赋立马得意地摸了把胡子。
苻缭默然。
苻鹏赋甚至都不好奇自己何时会的骑术。
旁人也就罢了,自己可是他儿子,几斤几两该是知道的,难道还舍近求远地去听风言风语?
不过也对目前的情况有益就是了。
徐径谊也平静许多,早没了方才的愤怒。
苻缭看见了,在自己说要替父受罚时,他一下转怒为喜,眼睛都眯起来了。
大抵是为自己开始接近奚吝俭而高兴吧,以为他的计划又走上正轨了。
这样也好。
之前没站队,他定是要心生芥蒂。如今也算扯了回来,他要打探奚吝俭的消息,定然会从自己这里探知情报。
“哎呀,大家都是为了北楚丰亨豫大,何必闹成刚才那样?下官看现在这样,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徐径谊笑呵呵道:“世子也是孝顺,又心系北楚,真是凤雏麟子,如此人才,还望璟王殿下莫要让世子过于疲累。”
奚吝俭玩味地挑起一边眉:“多谢徐官人提点。”
徐径谊脸色变了一下,在苻缭脸上巡视几圈后变得更难看了点。
“殿下莫要折煞老夫了……哈哈,何况那位伶人不是在府里?世子与他是旧识,大抵许久没见面了,这不是好事成双么!”
苻缭感觉自己血液凝固住了。
他瞥了眼徐径谊。
故意的。
原主暗恋季怜渎的事情没放到台面上来说,但看那日宴会的情况,知情者不在少数。
徐径谊当时本就以季怜渎诱惑他站队,如今还要在他与奚吝俭面前同时加一把火。
而自己的表现既不能太过外露情感,也不能无动于衷。
毕竟还有个当事人就在角落里躲着呢。
奚吝俭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看向苻缭。
“是,我与他少小无猜,后来碍于身份,不好见面了。”苻缭吐了口气,似是回忆到伤心事般垂下眉眼,“其实我愿意去璟王府,也是想再见他一面,望璟王殿下莫要怪罪。”
徐径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苻鹏赋皱起眉头:“阿缭,不是早和你说了,怎么还惦念着你那狐朋狗友,这有损我们家的名誉!”
“京州谁不知季郎‘软天骨’的名号?爹,许多人想见还见不到呢。”苻缭笑了一下,将见面的缘由又引到季怜渎伶人的身份上。
苻鹏赋装模作样咳嗽两声,从鼻子里出了声气。
苻缭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看过季怜渎的歌舞。
“既如此,下官便先回府处理要务了。”徐径谊一躬身,提醒道,“殿下,明日上朝该讨论千秋节了。”
“孤没忘。”奚吝俭道。
“那阿缭你也……先休息一下,具体事宜你与璟王商讨便好。”苻鹏赋走得迅速。
留下奚吝俭与苻缭再次对视。
奚吝俭眉尾动了动:“轿子就停在府外,孤等你。”
“啊?”苻缭直起身,“现在……就要过去么?”
“这不是世子亲口说的?”奚吝俭没再给他辩驳的机会,“既然世子是替父赎罪,就该听孤的话。”
说罢,他便出了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季怜渎立即从角落里出来。
“那我先走了。”他回头看一眼苻缭。
苻缭点点头,送着他到门外。
在看不见他身影之前,他还是开口了:“要多注意身子,不要太着急了,没关系的。”
季怜渎脚步顿住,犹豫片刻,忽然回身拉住苻缭。
“过来。”
他拽着苻缭到了缺口处,一如他从这里潜入,寻求苻缭帮助一样。
他面带羞怯,软声道:“阿缭,我有话想对你说。”
苻缭顿生不安之感。
“小季,璟王还没走远,会听到动静的。”他连忙打断季怜渎,“我们还会再见的,你先离开,莫要拿自己性命担风险,好么?”
季怜渎孤身一人,能藏身的地方奚吝俭都知道,若是要到宦官那里寻求庇护……
第一种可能,是奚吝俭找到宦官,逼他们交出季怜渎。无论他知不知道季怜渎与宦官的利害关系,总能找到的;第二种可能,就是被宦官再重新打包回给奚吝俭,跑都没地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