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可是宦官牵制奚吝俭的重要手段。
  如今璟王与一伶人的风言风语流传甚广,无论其中有没有推波助澜的人,宦官也不会轻易放弃投入了这么多心血的棋子。
  他一定还会被捉回来的。
  苻缭知道,所以才要想办法待在璟王府,为的就是从中周旋。
  季怜渎打断他:“阿缭,阿缭你听我说。”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那时你没嫌弃我出身微末,我真的很高兴。”他眼里蓄了些泪,蕴在眼底,似是随时要夺眶而出。
  苻缭额上渗出冷汗:“不,小季……”
  季怜渎在利用原主。
  饶是苻缭不愿认为季怜渎是会利用朋友之人,也不得不承认,季怜渎的目的如此明显,甚至要开始说违心的话。
  更重要的是,奚吝俭就在他身后。
  他感受到了。
  那个人身上的沉香味,幽幽地缠着他,好似永远逃不开的梦魇。
  奚吝俭故意侧了身,将自己的身影被一旁高大的围墙挡住。
  苻缭眨了眨眼,暗处的手紧握住季怜渎,企图暗示他不要再说。
  谁料季怜渎眼睛都没眨一下,倏然凑上前。
  “阿缭,我其实心悦……”
  苻缭险些没喘上气,立即压低了声音道:“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官家的,你快走吧!”
  季怜渎宁愿做出这么大牺牲,也要笙管令的位置。奚吝俭越是以这个吊着他,之后便越容易被反噬。
  苻缭思忖着,没忘记被他念着的人就在身后。
  他有些头晕目眩,还是强忍着转过身去。
  见到奚吝俭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奚吝俭微微启唇,不知为何没说什么,只是简单道:“世子站在这儿吹风做什么?”
  “……屋里闷。”苻缭不知奚吝俭为何没发作,也不知自己胡乱回了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轿子里,他与奚吝俭相对而坐,这次他的两个随从都没跟着,轿子一下空旷起来。
  连沉默都有回音似的。
  他偷偷看了眼奚吝俭。
  奚吝俭没给过他一个眼神,只是看着帘外。
  直至到了璟王府外,奚吝俭也只是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下去。
  苻缭认命地照做,走到璟王府前。
  门前的侍卫远远看见了主子的手势,为苻缭打开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主子,属下已……咦?”
  殷如掣惊讶地看着苻缭,和他手里的绵羊。
  苻缭想着这只羊还没医治,虽然是个小伤,伤口处的血液都凝结了,但也不能丢在房内,怕被苻鹏赋发现。
  “世子是来还羊的?”殷如掣高兴道,“这么客气!不过主子不……”
  他把剩下的话咽下,单膝跪地对着苻缭身后之人:“主子。”
  “进去。”奚吝俭言简意赅。
  几人入了堂内,殷如掣刚要开口,见跟在奚吝俭身后的孟贽对他摇了摇头。
  殷如掣不解,他知道主子来堂内就是听消息的。
  孟贽又对他做了个手势,殷如掣恍然,目光向主子求证。
  奚吝俭淡淡地呷了口茶。
  殷如掣立即道:“主子,季郎又逃走了。”
  苻缭还没回过神来,又被这句话扰得乱了心思。
  他捏紧衣袖,一抬眼便见到奚吝俭深邃的瞳孔盯着他,将他钉在原地。
  “离上次他出逃,才过了多久?”奚吝俭道,“孤严加看管,可他还是费尽心思逃了出去。”
  面前人的脸又白了一分。
  奚吝俭始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重视一个伶人,还要费力不讨好地为他做事。
  他不可能看不出季怜渎是在利用他。
  心中那个早被否定的想法不知何时又卷土重来。
  他已经卷入新旧党之间,不能再让他插足宦官的浑水。
  奚吝俭颇为玩味地看着苻缭。
  “世子,你可知是为什么?”
  苻缭张了张嘴,小小地往殷如掣身后缩了一步。
  “……总之不是因为我。”
  奚吝俭神情迟滞一瞬。
  “真的不是。”
  苻缭补充得相当诚恳。
  第19章
  “噗。”
  最先出声的是殷如掣。
  他忍不住笑意,浑身颤抖,把苻缭又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顿时三束目光聚在他身上,吓得他差点下意识就要拔刀,习惯性扫一眼后立即识趣道:“属下先告退了!”
  怕又要挨罚,殷如掣临走了还一把拽着孟贽的衣袖,将他一起扯走了。
  孟贽一个太监,自然比不上他有力气,再如何愤怒,喊声也被殷如掣以“听不清”给左耳进右耳出了。
  偌大的堂内转眼间又只剩下苻缭与奚吝俭二人。
  奚吝俭的手有意无意搭在身侧的佩刀上,点了两下,哂笑一声:“孤还没说他逃到哪儿去,世子就心虚了?”
  苻缭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不免讪讪,脸上泛了层红晕,恨不得把脸埋进怀里绵羊柔软的羊毛内。
  他知奚吝俭不是在诈他——毕竟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奚吝俭只是在调笑自己,可这玩笑当中或真或假藏着的杀意,让苻缭不敢慢待。
  “我也没说他逃到我这儿了。”他硬着头皮道,“只是怕殿下误会我与季怜渎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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