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罢了,是自己无理取闹,竟真的对他几句话与举动骗得动了得寸进尺的心思。
  这样也就足够了。
  苻缭隐约感觉气氛不对,但奚吝俭也没说话。
  沉默半晌,他才道:“殿下对千秋节这事,有何打算?”
  “我方与官家说了且等明日,不知殿下明日可否要同意?”苻缭眉心紧了紧。
  奚吝俭转眼看他。
  不如再最后试探一次。
  “孤有答应你么?”他一边眉毛微微挑起。
  苻缭一愣。
  好像也是,奚吝俭昨晚没答应他。
  官家说的那一处地方,果然对奚吝俭万分重要吧。如此坚持,若是要提,怕是会惹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他这几日似乎已经挺不高兴的了。
  而且要是答应了,官家便会当作这是示弱的信号,奚吝俭又要分心处理政局的变化。
  “那我便想办法应付过去便好,官家还是好哄的。”苻缭若有所思,“殿下不同意便不同意了,本来多修缮一个花园确实浪费。”
  他说完便兀自思考起来,好一会儿才察觉奚吝俭的灼灼目光。
  反应过来时,身上莫名刺痛一下,似是已经被灼伤了。
  “怎么了?”苻缭心里有些慌。
  “为何不生气?”奚吝俭的语气里藏着几分失望。
  苻缭怔怔。
  “为何不问?”奚吝俭幽深的眸子盯着他。
  为什么不对自己的出尔反尔愤怒,为什么不想知道自己反对奚宏深的理由?
  自己在他眼中就这么无足轻重,现在甚至连花在奚宏深身上的时间都要比自己长了?
  “官家的性子你看到了,你这是欺君之罪。”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躁动,过滤出来的情绪冷淡至极,“还是在奚宏深的大好日子里,你觉得他还会像上次那样被你哄过去?”
  苻缭意识到他生气了。
  “官家见到银色暴怒时,生气程度不亚于方才。”他的心脏凶猛地撞击胸膛,“官家也只是个小孩罢了,只要能哄好,顺着他的思路,是可以的。”
  奚吝俭反复摩挲着扳指,而后紧紧握拳,虎口传来了许久没感觉到的生硬的疼痛感。
  他想起曾经还很天真的自己。
  就像当初自己故意弄伤手腕,拿不动弓,母亲却更在意用什么旁门左道能赢过他的兄弟。
  她只想要自己赢,能被他的父亲看见。
  没人在意他受的伤,除了他有意告诉过的母亲,也再没人发现他受了伤。
  包括那个人。
  他早该发觉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的母亲,兄弟,还有那个人,全都死了,尸骨无存。
  只剩下奚宏深,被他父亲当作工具藏了几年,就为了防备那时还远在边疆的自己。
  奚吝俭牵了牵嘴角。
  苻缭见到他眉头紧皱。
  比昨日按摩的时候还要紧,让他觉得连目光都无处落脚。
  他双唇微张微合,可没等苻缭来得及探寻,那扇窄门便已关紧,迅速落尘,连锁也生了锈,警告任何人别再打他的主意。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教苻缭不敢相信那是会出现在奚吝俭脸上的神情。
  他有点委屈。
  苻缭顿了顿,福至心灵地察觉到奚吝俭的思绪。
  “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他小声道,“不过因着担心殿下不愉快,便没来得及问,如今虽有些唐突,不知殿下能不能相教呢?”
  奚吝俭喉结微动,面色恢复如初。
  苻缭愈发觉得刚才那幕是自己的错觉,但话已出口,还是问道:“殿下是为何不愿同意官家的请求呢?”
  奚吝俭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看起来他并不觉得这个问题冒犯了他。苻缭稍放下心来。还能解释自己心中的疑惑,也算歪打正着。
  奚吝俭对上苻缭期待的目光。
  “孤不说了。”他道。
  第29章
  苻缭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后,他温驯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嗔怪。
  没开口还好,一开口了,心底的求知欲便压不住。
  突如其来的强烈欲望让苻缭自己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掩盖这事实。
  可奚吝俭虽是拒绝了,神情并不防备,像是故意引诱苻缭踏入他设下的陷阱。
  于是苻缭也明知故犯地问了。
  “殿下因何不愿说?”他道,“殿下是在担忧哪一处?是园子本身,还是土地?抑或其他什么。”
  奚吝俭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动也没动。
  苻缭顿了顿,诚挚道:“我想知道。”
  奚吝俭紧紧攥起的手陡然松开,皮肤下的血肉劫后余生般跳动着。
  眉尾稍动了动,又被他定在原处,不让人发现他的真实情绪。
  “现在晚了。”
  奚吝俭声音微扬,在话尾处又落下,似是想恫吓他。
  但苻缭感觉到方才那股危险的气息消下去了。
  他感觉到这并非奚吝俭的雷区。
  “那到殿下觉得不晚的时候,再说吧。”他笑眼弯弯道。
  奚吝俭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自己伪装失败了。
  虽没有失败的不忿情绪,但见到他笑得如此乖巧,奚吝俭的喉结仍不禁动了动,直想把他扛回自己的巢穴锁起来。
  “孤拭目以待。”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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