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而且,他也更在乎奚吝俭的伤势。
“孤知道。”奚吝俭端详着他的眉眼,“这事本来也和世子无甚关系。”
苻缭一愣,不大自在地笑了笑:“可之前我便答应殿下了。”
奚吝俭唇角染上一丝笑意。
他扬了扬下巴:“走过来的?”
璟王府与明留侯府有段距离,他要溜出门,自然不能惊动他府里的人。
苻缭知道奚吝俭的言下之意。
“饭后消食,便走到璟王府来了。”他莞尔道,“感觉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支撑的重心。
昨日跪得也不算久,大抵是身子的原因,一时疼痛,淤青显得可怖,回家休养一夜后便感觉好多了,府里也不缺伤药,那块乌青颜色也淡了许多。
奚吝俭眉头微微压低。
没什么太大变化,在夜里根本瞧不出来,可苻缭却感觉到他周边的气压低了一瞬。
似乎是不大满意自己的回话。
苻缭顿了顿。
“不过还是有些疼痛。”他果断道,“昨日承蒙殿下关切,让殿下费心了。”
“不费心。”奚吝俭闻言眉心稍紧,轻嗤一声,“孤也没关切到。”
苻缭难为情地以手抵唇。
昨日光明正大地坐稳之后,奚吝俭也没有再要看的意思。
不过感受不到那股沉闷之感了。
苻缭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那殿下现在可还要看?”
这话怎么听起来把自己说得像地痞流氓似的。
奚吝俭眼皮抽了抽,看向他:“孤说过么?”
“那不看了?”苻缭问。
奚吝俭张了张唇,顿了一下,问道:“可会刺痛?”
苻缭摇摇头:“只是钝痛。”
“那便没什么好看的。”奚吝俭捏了捏鼻梁,眼睛也闭起来。
苻缭有些疑惑。
奚吝俭方才那模样,分明是挺在意的。
两指挡不住他皱起的眉头,似是在懊恼什么。
苻缭盯着他的高挺鼻梁,不自觉出了神。
直到奚吝俭唤了一声。
“走。”
“嗯?”苻缭疑问。
“世子不是要刺探孤的伤情?”奚吝俭嘴角勾了勾,“难道就想在这儿打探?”
苻缭讪讪:“去书房么?”
奚吝俭幽幽看他:“世子可是要坐在桌上?”
苻缭耳根热了一瞬,道:“殿下别打趣我了。”
奚吝俭这才收了笑意,嘴角留着些大仇得报的愉悦。
苻缭跟着奚吝俭,迈出一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脚,差点跌倒。
慌乱之中,能够得到的东西就一个,苻缭想也不想便抓住了。
凭着上面精致的花纹,他认出这是奚吝俭的手臂。
“多谢殿下。”苻缭心有余悸。
“这叫好了?”奚吝俭挑眉。
苻缭小声抗议:“我也没说完全好了。”
不过,再如何,走路总不会凭空跌一跤的。
苻缭望着方才那地儿,发觉那里多出了一个小石子。
“过来。”奚吝俭将他的视线唤回来,“搭着孤。”
苻缭犹疑地看他一眼。
奚吝俭面色不改,等着他回应。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苻缭思忖。奚吝俭何必对自己用这种招式,要做也该是对季怜渎做。
“不必了……”
苻缭还未说完,奚吝俭已经近了他身。
苻缭心脏忽然猛烈地撞击着胸腔,想要逃离的思绪直冲脑门,可突如其来的恐惧威吓着他停留在原地。
苻缭机械地照做了。
指尖搭着奚吝俭结实的小臂上,方才深深的无力与恐惧之感又四下散去,教他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莫名而生的幻觉。
他小小地松了口气。
奚吝俭拧起眉:“孤很可怕?”
苻缭连忙摇摇头:“只是……心悸而已,老毛病了。”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指腹不自觉地用了力,想紧紧抓住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奚吝俭垂下眸,微微启唇:“那便跟上。”
奚吝俭的手很稳。
他抬手横在腹前,好让苻缭搭在他的肘部,指腹触碰到袖上的花纹,皮革的质地稍显粗糙,厚实地隔绝了布帛下肌肤的触感。
他们走得很慢,就像是在府里散心般。苻缭的手与手臂的接触面积越来越大,最后不知不觉地,用手腕扣住了奚吝俭的肘窝。
沉香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迷幻得让人分不清方向,下意识地跟着身边人的步子。
奚吝俭侧目,便能看见那人清秀的面庞。
像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面上的微红也成了最惹眼的风景。
教人驻足观赏,也情有可原。
夜风不敢近身,只在他们周围晃荡,提醒他们注意场合。
奚吝俭皱了皱眉。
他身子孱弱,若是不慎受寒,与自己的意图也南辕北辙了。
苻缭双眼漫无目的地游了好长一段时间,心中念头却越发坚定。
他像就这样搭在奚吝俭身上,一直走着。
不用说话,也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光是听着风声与花草树木的沙沙声,他便能一直走下去。
他没发觉自己与奚吝俭愈发靠得近了,近乎整个人都要倚在他的身上,像是醉酒的人歪歪斜斜地挪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