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又陪官家一起长大,到现在也不见官家与他有什么嫌隙,手段定是少不了的。
  自己已经吃过教训了。
  苻缭见他还没完全放下心来,想着该如何说。
  “他来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苻缭道,“他们想让璟王尽快离开京州,又怕我在奚吝俭身边待久了出事,才这样的。”
  季怜渎还不知道这件事,有些惊讶。
  “他们让你把奚吝俭弄出京州?”他道,“这怎么可能?他们逼奚吝俭这么久,他不还是照样安安稳稳地在他那个璟王府里?”
  季怜渎的语气里丝毫不隐藏对奚吝俭的厌恶。
  苻缭轻轻出了口气。
  “小季,你对璟王真的没有一点改观么?”他劝道,“至少在笙管令这件事上,他没有再多管你了。”
  否则季怜渎现在恐怕还要被关在璟王府里。
  季怜渎一听,心中警铃大作。
  “光这一件事怎么够让我对他改观?”他警惕道,“指不定他还有什么更大的计划,还把我们当棋子用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苻缭不语。
  自己确实不能慷他人之慨,但季怜渎到了现在对奚吝俭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让他又一次想起原书里奚吝俭最后的结局。
  “他只是对你……”
  苻缭咬了咬牙。
  他只是对你有些不同。
  苻缭没见过奚吝俭对谁这么在意,即使这种方式不太对。
  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要教奚吝俭如何向季怜渎表达他的真实想法,好让他们的误会解开。
  虽然奚吝俭没这么做,但他已经开始主动向自己寻求建议了。
  他已经有些明白该如何对待季怜渎,也许只是碍于他的自尊,不能这么快地拉下脸来,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而季怜渎已经因为奚吝俭之前的作为,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苻缭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的确在为这两人的未来而担忧,但心底里同时生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夹杂在这百般情绪之中,企图与它们融为一体,蒙混过关。
  奚吝俭若知道季怜渎不能与他在一起,会怎么样?
  换作以前,他一定会把季怜渎囚禁起来,宁愿两人一同死去也不愿季怜渎在他面前离去。
  或者说,换做小说里的他。
  苻缭清楚地知道,他看见的奚吝俭,绝不是小说里写的这样。
  他会就此放过季怜渎?
  也许他会,也许他还是不甘心。
  但至少,他会为病中的季怜渎向自己询问方法。
  那也有可能,会因这个缘由来再向自己讨教如何留住季怜渎。
  那会是最后一次,他们深于点头之交的交谈么?
  在一切结束后,在自己敞开心扉后,以季怜渎来收尾。
  苻缭忽然察觉自己在犯浑。
  自己竟然,有些嫉妒季怜渎。
  嫉妒他拥有奚吝俭的关注,嫉妒他即使对奚吝俭如此态度,还是能让奚吝俭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但自己有什么理由嫉妒?
  苻缭出了身虚汗。
  季怜渎见苻缭垂下眼去,连忙道:“哎,先别说他了。我就是想来提醒你,要多注意着些,尤其是米阴,他可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还不用自己的手。”
  季怜渎微妙地察觉到宫中的氛围紧张了起来,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大家都是照常上值,照常生活。
  非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官家近日面上的笑容减少了。
  他第一眼见到官家就知道,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只要事情遂他心意了,他就高兴,若是没顺着他,他就要发脾气,有人就要掉脑袋。
  而这几日,官家欣赏歌舞时虽然高兴,但笑容并没有以往那么大。
  他竟然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时不时就走神,开始皱眉头。
  季怜渎可不认为官家还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山雨欲来。
  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季怜渎本以为苻缭已经游离在官场外,虽然有个职位,但不与那些人混到一起,他爹又只有个爵位,已经算是从泥潭里脱离出来。
  谁知他竟然还要把奚吝俭从京州弄出去。
  季怜渎啧了一声。
  “我知道的。”苻缭的笑容一向能安慰人。
  而下一句,他话锋一转:“米阴与殿下确实不同,殿下向来不爱解释什么,才有许多人误会他。”
  苻缭完全没发觉自己的重点已经骗了,说着又开始蹙起眉来。
  “若殿下能多解释些,现在也不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
  朝廷的压力,舆论的压力。
  后者明明是他不该承担的,他却向来不在意。
  苻缭不信奚吝俭不知舆论的重要,为何他就是不愿改善自己在百姓间的形象?
  苻缭不知不觉间又陷入深思,等到再反应过来时,发现季怜渎已经盯着他许久。
  苻缭心下一慌:“怎、怎么了?”
  季怜渎眯了眯眼。
  “阿缭。”他歪了歪脑袋,“我刚刚有提到奚吝俭么?”
  苻缭心跳越来越快。
  他不敢看季怜渎,只能躲着视线,嘴角时不时弯一下以增强自己虚无缥缈的自信。
  “我只是……”
  苻缭尝试解释,季怜渎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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