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若真是关心自己,他们哪还能到现在还是纸包着火的状态。
  奚吝俭心底生出几丝不满,又念起苻缭看自己的目光,最终还是又叹了口气。
  双手攥拳攥得泛酸,才算把胸口处的无名火给抵消散了。
  苻缭不明所以,但现在奚吝俭应该是要忙他的事了,苻缭不好打扰。恰逢之敞也聊够了,苻缭有些犹豫,觉得是时候带着之敞离开了。
  虽然苻缭没与伤兵们正式交谈过,但毕竟是战友的主子,加之也知道苻缭帮了他们,见到苻缭来了,态度比以前好上不少。
  之敞看见,比苻缭还要高兴,好像他们夸的是自己似的,也不忘吹捧自家公子一番,听得苻缭相当不好意思。
  他看着不远处的奚吝俭,下意识地想再说些什么,奚吝俭却没有给他一个目光的机会。
  苻缭见他与殷如掣在认真商讨的模样,最终还是悄悄地带着之敞走了。
  “不和大官人说一声么?”之敞有些担心,怕失了礼数,“小的感觉……大官人对公子挺好的呢。”
  要是让大官人寒心,虽然他挺照顾弟兄们,也难保不会生气。
  苻缭一听,又犹豫了。
  只是要打扰他,只为说一声我要走了,他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他也知道,这确实是基本的礼仪,但面对奚吝俭时,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赧与无所适从。
  就好像,其实自己不说,奚吝俭也能察觉到。
  像是为了验证苻缭的猜想一般,奚吝俭忽然抬眼,看向他。
  苻缭被他的目光一刺,又见他眼眸里并未有责怪之意,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不用了。”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苻缭笑着道,“殿下知道的。”
  “是么?”之敞看了看奚吝俭,看见他低头在说着什么,“大官人真的知道?”
  苻缭点点头。
  “我们先回去吧,明日我还要上值呢。”他道,“你若是不舍得你这些弟兄们,留下来多聊聊也没问题。”
  之敞嘿嘿笑了一下:“这不着急了,今日托公子的福,已经聊够了。那边的殷官人说他们不久后也会在京州住下的,到时候再聊也不迟。”
  苻缭见他笑得快看不见眼睛,不由得感慨:“你真的很高兴。”
  之敞被苻缭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主动先走了。
  他走一下顿一下,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小:“这不是,见弟兄们团结起来了,小的高兴嘛。”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之前见他们就那样趴在路上,小的有时候也怀疑,他们是不是那群与我共同杀敌的战友。有时候他们又说只有小的谋到了一个好差事,小的又担心他们是在讽刺小的,也不好说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些谈资,他们好像也不爱听。”
  “如今他们倒是愈发像小的记忆中的模样了,自然是高兴的。”之敞的声音里带着些欣慰,“公子,说实话,小的还真有些怀念当初大家同甘共苦的日子,现在终于有了点这样的感觉了。”
  苻缭有些意外,脚步也跟着变慢了。
  “所以,你总爱打听事儿,也是为了他们?”他问道。
  之敞挠了挠脸,并不是很想承认:“也没有吧……小的也喜欢听八卦呢,就是想找找,有没有能让他们也感兴趣的事,要是有就最好了嘛。”
  之敞边说边傻笑,直到发觉公子笑着上了轿,才反应过来,连忙咳嗽两声,使唤车夫去了。
  苻缭坐在轿中,听之敞打点好后,看他不好意思地掀开车帘,笑了笑。
  “回去后,陪我去买点蜜饯。”他没有再提方才的事,“嘴馋了,府上添置得也不快。”
  之敞感激地点点头:“哎,好嘞!”
  苻缭说时,忍不住想到奚吝俭那时有些戒备的神情。
  说戒备也不妥当,但他确实是紧绷着的,好像手里的小袋子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苻缭有些遗憾。
  不能解开的谜团又多了一件。
  都是快要分别之时了,竟还要多出些让他不明所以之事。
  比起现在,未来之事似乎更被规划得井井有条,而日子还是得一天天的过去。
  翌日,苻缭还是照常去文渊阁上值。
  林星纬心事重重,做完手中的事后便左顾右盼,生怕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苻缭怕过于明显的安慰反而使他压力更大,便只是对他笑笑。
  林星纬见了,明白苻缭的用意,也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人会发现的。
  平日这里就没什么人来,而且不过是苻缭替他值一天班,就算被发现,也可以借口生病,最多就是扣些俸禄的事。
  “下值了。”苻缭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林星纬吓了一跳,而后迅速冷静下来,对苻缭点点头,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苻缭的想法与林星纬一样,如果不是突然有什么事,没人会发现他们换了一天值,而且也不乏借口。是林星纬一直心绪不宁,才总担心会发生意外。
  送走林星纬后,苻缭也是无聊,翻阅起手里的文书。
  这些是地方送来的乡试试卷,大部分纸张都泛黄了,经过战乱,残缺的也有不少。
  倒是上面的字迹,无一不是工工整整,赏心悦目,让苻缭不由得感慨这样如同打印出来的方块字,竟然是真的能写成的。
  一张试卷,包含着背后多少的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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