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他眼底的戾气霎时散去。
  殷如掣下意识就想叫世子,但又怕信上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便忍着,趁世子没察觉这边的动静,迅速地拆了信。
  上面的字迹不是殿下的,是孟贽的。
  写得很急,并没有写宫内的状况,纸的边角还带了些血迹,不过已经发暗,殷如掣凭直觉认为这不是殿下或者孟贽留下的。
  上面只有几个字。
  “殿下疾往,速回。”
  疾往?速回?
  殷如掣皱了皱眉,一瞬间有些怀疑这字条的真假。
  殿下要赶过来?又要他带着世子往回赶?看上去相当矛盾,像是要把他们往陷阱里送一样。
  而且,当初殿下说的是事了接到消息后,才带世子回去。算上路程,等世子回到京州,宫里的事也该处理好了。殿下就是不想让世子沾染上血污,才将他送出城,也方便他们与上木和谈,断了米阴想挑起两边冲突的阴谋。
  若不是安娘与殿下熟识,提前接应,还真要被半路上杀出来的那些伪装成上木刺客之辈得逞。
  殷如掣摸了摸手里的信鸽,显然这只小家伙累坏了。
  看来信鸽也很赶……殷如掣捏着字条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但就算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孟贽也该写清楚,如此简短不像是他的风格。
  “怎么了?”
  安采白察觉不对,走上前来。
  殷如掣回头,看见苻缭的神色凝重,他更不敢多说。
  “安娘。”他将字条递给安采白。
  安采白瞥了眼,一下子也没明白字条上具体在指什么,她慎重地思索一番,拍了拍殷如掣的肩。
  “既然说了要速归,大概没什么问题。”安采白还是道,“你认得字迹就行。要是真出事了,他不会让我们回去的。”
  “但说殿下疾往又是何意?”殷如掣道,“而且,殿下腾得出时间朝我们来么?”
  殷如掣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的喧闹,夹杂着勒马声,似有争吵。
  对于殷如掣来说,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殿下?!”
  他惊呼出声。
  “什么?”苻缭听见殷如掣的惊呼,立即转过头去,望向城门处,而后才听见从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一个挺拔的身姿坐于马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这样俯视着拦着他的士兵,亦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甚至隐隐想要冲破阻拦,马儿刨了两下土地,额上的鬃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苻缭的心跳得比方才更快,让他不得不捂住胸口,以减缓那处的痛楚。
  脑袋有些发晕,他将自己撑起来,有些踉跄地朝着城门走去。
  殷如掣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道:“殿下,这就赶过来了?”
  信鸽才刚落脚呢,马蹄声便接连而至。
  听声音,来人与守卫城门的士兵发生冲突,安采白快步上前,拍了一下殷如掣,向他指指苻缭,又朝城门那边挥了手。
  士兵看见安采白的示意,立即就放人进城,马蹄声只停了一小会儿,又迅速袭来。
  苻缭仰起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近人。
  一瞬间竟觉得他相当陌生。
  奚吝俭的神情很冷,冷漠得不像是他亲自接触过的那个奚吝俭,反而让他捡起记忆中小说里残忍阴鸷的形象。
  他微不可闻地顿了一下,再眨眨眼,又看见那人眼底的狠戾尽数散开,像是忙于奔波终于得以歇息时,才记起不该在自己面前展现这样嗜血的一面一般。
  “殿下。”
  苻缭心尖一颤,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他才经历过一次苦战。如同几年前蔓延至整个北楚的战火一样,他天生有如此风范,该当令人畏惧。
  奚吝俭勒住马,利落地翻下来,走到苻缭面前。
  苻缭顿了顿,最终缓缓向前一步,便被奚吝俭立时拉进怀里,听见他胸膛猛烈的心跳声。
  “你怕了。”奚吝俭平淡地描述事实。
  “该让人生畏时,就该让人害怕。”苻缭没有反驳,也没有抗拒奚吝俭禁锢住他的双臂,“我与殿下比起来,算是没见过世面,什么东西都能把我吓着了。”
  奚吝俭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心中隐隐的烦躁感褪了下去。
  “咳咳。”
  安采白在旁边用力咳嗽两声,把苻缭从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中惊醒,意识到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
  “是啊,世子果然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安采白揶揄他们,“信鸽不过是晚了片刻,就要把世子急坏了,茶是一口抿不下去。”
  奚吝俭眼睛缓缓眨了一下,看向怀里的人低着脑袋,显然不想让他看见局促模样。
  “消息不便,自然是担心的……”
  苻缭的声音只够奚吝俭一人听见,奚吝俭自然知道苻缭只是在解释给他一人听。
  他轻笑一声,看向安采白:“怎么,你认为孤不值得世子如此担忧么?”
  安采白打了个冷颤,连连摆手:“你还真是……”
  和被夺舍了一样。
  说话语气腔调还是那样,性格也没变,怎么感觉就是变了个人一样?
  世子的事倒是一次没和她提过,八成他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更别提世人了。
  看来是要先斩后奏……不过奚吝俭也不需要耍这些手段。
  “殿下……不要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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