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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崖三载后 第26节

  这本书有人看过?
  可能是哪个识字的宫女或是太监偷偷翻阅过,拂衣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兴致勃勃看了下去。
  清晨,天色刚亮,朝臣们顶着满身困意走进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首位的岁庭衡。
  他们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没看错,确实是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没有在朝中管理事务,按理说是不该上朝的。大家想不明白他怎么在这,又都不想当出头鸟,于是大殿上维持着一股诡异的平衡。
  不过这份平衡很快被皇帝打破了。
  “诸位卿家啊,朕昨夜梦见先帝了。”皇帝叹息一声:“梦中先帝与朕说了很多话,朕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跟诸卿聊一聊。”
  朝臣:“……”
  可拉倒吧,先帝活着的时候都不爱多看你一眼,他死了还能给你托梦?
  一位武将站了出来:“不知先帝在梦中有何警示?”
  “昨夜先帝在梦中责骂了朕半宿。”
  文臣来了精神,如果是骂陛下,那还真有可能是先帝托梦了。
  “先帝骂朕只顾着拘泥旧礼,忘了以祖宗家业为重。”皇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他骂朕登基两年,膝下仅有一子,为何还不立太子?”
  “卿家们,先帝是不是有催朕早立太子的意思?”皇帝叹息一声:“朕有心遵从先帝梦中遗愿,可庭衡这孩子偏要守规矩,诸位也替朕劝劝他,别让先帝在天之灵也不安宁。”
  朝臣:啊?咱们还没商量到底要不要提前立太子呢,怎么就跳过这一步,直接劝殿下答应当太子了?
  见朝臣没反应,皇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掩面大哭:“朕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哇。”
  儿子,等爹给你哭出一个太子之位来!
  众臣见皇帝又哭了,赶紧劝的劝,求的求,闹到后面谁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皇子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答应做太子后,才让皇上止了哭泣。
  散了朝,大家摇了摇被皇上哭得头昏脑涨的脑袋,面面相觑。
  “云大人。”一位与云望归有交情的大臣走到他面前:“皇上这是何意?”
  “可能是皇上孝顺先皇,不想违逆先皇的心愿吧。”云望归朝天拱了拱手:“皇上以孝治天下,臣等又怎能让陛下为难?”
  朝臣还没走出皇宫,册立太子的圣旨已经直接晓谕宫内外,连他们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朝臣:“……”
  看出来了,陛下孝顺先帝的心情十分迫切。
  半个时辰后,宫中又下发了一道圣旨。为贺册立太子,明年将加开恩科。
  突然多了大堆工作的礼部:……
  喜从天降的学子们:早晚都要册立太子,早一点有多大干系?虽然还没出三年孝期,但先帝托梦了嘛,陛下只是听先帝的话,更何况陛下还加开恩科了,他能有什么错?
  “陛下册立太子了?”拂衣听到这个消息,半晌后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陛下已登基两年,现在太子之位也已定,宁王夺得帝位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看到宁王越来越不顺,她心情就顺畅了,这是她十八岁生辰最好的礼物。
  册立太子圣旨发出的第二天。
  “殿下。”莫闻走到岁庭衡身边,见织造局的人正在给殿身边测量尺寸,没有提云家的事。
  册封礼定在半月后,各处都忙得不可开交,殿下还记得云家姑娘的生辰,可见对云家的看重。
  “云小姐可喜欢我让你送去的贺礼?”岁庭衡挥退织造局的人,继续问莫闻:“还有她的腿如何?”
  “云小姐很喜欢您赏下的东西,她还说……殿下已经送了她最好的礼物。”莫闻不敢揣测太子的想法:“下奴见小姐行走如常,想来没什么问题。”
  “最好的礼物……”岁庭衡看着挂在墙上的绣鞠纹荷包,最近两天发生的大事就是他正式被册立为太子。
  宁王府内,宁王看着乱糟糟的棋盘,把棋子全部扫到一边。
  “册立太子又如何?”他捡起一枚棋子扔进茶杯中:“岁庭衡是皇帝独子,他若是死了,我那个深情顾家的好皇兄,是重新纳妃生子还是任由百年后大位旁落?”
  “王爷,太子身边守卫森严……”
  “本王见不得他还活着。”
  宁王又想起了桃花树下交叠在一起的衣袖:“岁庭衡,必须死。”
  第26章 扎心
  “王爷。”坐在宁王对面的中年男人不赞同:“急躁可不是好习惯,即使皇帝立了太子,也不代表万无一失,古往今来英年早逝的人难道还少吗?”
  “如今王府里半数是皇帝的人,入府的密道被堵死。他对我步步紧逼,却得了一个宽厚的好名声。”宁王冷笑:“再这样下去,本王在王府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才能安心。”
  “内宅之事,何不借王妃的手处理干净?”
  “王妃?”宁王看着窗外,神情冷漠到极点:“一个心不向着我的女人,如何能够指望?”
  中年谋士微微皱眉,王妃出自卢氏,怎会违背家族的意愿?
  “王爷。”谋士想了想:“皇帝猜忌于您,我们应该让人转移皇帝的视线。您忘了,逆王还有个孩子活着。”
  “你是说恭平侯?”宁王皱眉:“他被吓破胆,这两年连门都不敢出,皇帝如何能注意到他?”
  “属下听闻恭平侯早些年欺辱过太子殿下?”谋士似笑非笑:“人在极度恐惧中,做出一些傻事来,也不奇怪。”
  夜间的彩音坊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
  作为今日的寿星,拂衣被大家围在中间,被迫听朋友们在戏台上为她演奏。
  好不容易等他们齐奏完,拂衣赶紧招手:“赶紧下来吧你们,客人都要被你们吓得跑光了。”
  坊主亲自为拂衣倒了一杯酒:“诸位郎君女公子愿意在小人这里演奏,是奴家的荣幸,今日是云姑娘诞辰,奴家祝您岁岁平安,好景常在,福寿双全。”
  “多谢坊主。”拂衣就着坊主的手,叼着杯子饮下杯中的美酒,从怀里取出一支钗插在坊主的鬓间:“今日路过看见此钗,觉得很配坊主,不知坊主可喜欢?”
  “多谢云姑娘。”坊主抚着鬓边的钗,面上露出灿烂的笑,给拂衣行了一个万福礼:“今天是个好日子,奴家为云姑娘弹奏一曲。”
  “好!”众人抚掌欢呼。
  “坊主偏心,为何我生辰时,你没有奏曲?”
  “到底是拂衣在坊主心中有份量。”
  坊主听着这些调侃的话,朝拂衣盈盈一笑,取下自己的琵琶,轻轻拨弦。
  欢快的曲调,璀璨的烛火,在夜里格外动人。
  拂衣站起身,朝起哄的众人道:“大家有什么冲我来,反正我脸皮厚,不怕你们笑话。”
  坊主被拂衣的话逗得笑出声,连弦都拨错了两下。
  笑闹间,拂衣见到一个人用袖子挡着脸,鬼鬼祟祟地挤进人群,似乎很怕她发现他。
  她翻身越过桌椅,拽住他的袖子往下一拉。
  “岁徇?”她皱眉放下他的袖子:“是你啊。”
  二王与三王造反,失败以后两人伏诛,就连妻小都没逃过一死。唯独岁徇当时在外地游玩,不在京城。后来陛下登基,不仅保下了他的小命,还恩赐给他一个低等的侯爵。
  “你想干什么,我又没有招惹你。”岁徇无措的往后退,看起来十分胆怯。
  拂衣记忆中的岁徇十分张扬,看人时总爱高高扬着下巴。现在这个胆怯畏缩的岁徇,与她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见拂衣盯着自己不说话,岁徇苍白着脸,拱手行礼道:“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在下向郡君赔不是。”
  “你走吧。”拂衣无心刁难他,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岁徇叫住她,小心翼翼道:“早些年在下不懂事,冒犯了郡君,请郡君不要放在心上。”
  拂衣回头,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爷:“侯爷多虑了,那都是年少时不懂事的打闹,我早就忘了。”
  岁徇似乎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有喝醉的人不小心撞到他,他也不理会,反而缩着脖子走得更快了。
  “别看了。”岁安盈伸手勾住拂衣的脖颈:“他爹犯下谋逆大罪,他能保住性命已是陛下开恩,哪里还敢像当年那样跟你唱反调?”
  “你这几年不在京城,可能还有些不习惯这些变化,过段时间就好了。”岁安盈把酒杯递给拂衣:“来,喝酒。”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宴饮结束,夜色已深,拂衣坐在马车里,喝着夏雨给她倒的醒酒茶,忍着醉意道:“宁王府有没有异动?”
  “小姐你猜得果然没错,今日宁王别院的菜农给王府送菜,整整两个时辰才从王府离开。”夏雨问:“他戴着斗笠,还披着蓑衣,看不清容貌与身材。”
  “可惜此人警惕心极高,奴婢不敢跟得太紧。”夏雨好奇:“小姐您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菜农的?”
  “大清早戴斗笠,一看就不像是干活的人。”拂衣把茶杯搁到一旁:“在这些文人心中,农人就是斗笠草鞋加蓑衣,完全不看时辰季节的。”
  蓑衣披在身上干活不爽利,除了下雨天,农人是不爱披的。斗笠也是一样,戴着这种东西干活脑袋又闷又热,大多时候是能不戴就不戴。
  哪个正经农人,会在大晴天早上把这两种东西弄身上?
  别问她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她不想说。
  外面响起另外一辆马车经过的声音,拂衣掀起车窗帘子,对面的人刚好也掀起帘子。
  “殿下?”拂衣让马车停下,掀起裙摆下车行礼。
  “云姑娘不必多礼。”岁庭衡走下马车,闻到拂衣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云姑娘饮酒了?”
  “今日是臣女的生辰,就跟朋友在一起喝了两杯。”拂衣看着太子车驾后跟着的金吾卫:“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在宫外?”
  “陆太傅病了,我来看看他。”岁庭衡笑容温柔:“今日是云姑娘生辰,我该为姑娘庆贺一番的。”
  “殿下近日事忙,还不忘让人给臣女送来了生辰贺礼,臣女已经惊喜万分。”拂衣很有自知之明,就算她有救驾之功,太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堪称厚待功臣。
  “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云姑娘也不缺这些。”岁庭衡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动人:“听闻姑娘喜听乐曲,不如我弹奏一曲,以贺姑娘十八生辰?”
  拂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多大啊,竟然能让一国太子屈尊为她弹奏?
  “是我冒昧了。”见拂衣不说话,岁庭衡垂下眼睑:“三年前我曾在梨花林见到皇叔为云姑娘吹奏曲子,以为姑娘……”
  “殿下,并非是您冒犯,而是臣女受宠若惊,不敢回答。”拂衣喝了酒,在岁庭衡面前多了几分与朋友相处的随性:“不过您千万别在臣女面前提及宁王。”
  “为何?”
  “因为晦气。”拂衣歪了歪头,醉眼朦胧。
  “好,我下次注意。”岁庭衡把手伸到她面前:“那请姑娘随我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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