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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崖三载后 第77节

  “孩子,边关冷,多带件衣裳吧。”
  “记得给家里写信,隔壁的账房先生说了,只要你来信,他就帮我念。”
  “孩子,要好好的,好好的回来。”
  “曹小三!”拂衣几人艰难地挤过拥挤的人群,把一道平安符扔到曹三郎怀里:“早些回来!”
  曹三郎笑嘻嘻地把平安符揣进怀里贴身放好,他看着人群里发髻散乱,裙摆还沾着泥的拂衣、林小五等人,这是他们一大早去庙里求来的吧。
  他朝几人拍了拍放平安符的胸口,直到大军出了城,才收回视线,坚毅地望向去道路前方。
  送走曹三郎,大家没有心思玩耍,各自往家走。
  街上四处都是讨论大军出城的百姓,拂衣手里捧着已经没了热气的包子,抬头看到哥哥站在巷口等她。
  “哥哥。”拂衣愣了愣神,跑到云照白面前。
  “昨晚喝得醉醺醺回来,今日天还没亮就出门,是不是累了?”云照白帮她理了理歪歪斜斜的发髻,拿走她手里凉透的包子:“走吧,哥哥接你回家。”
  拂衣拽着云照白的袖子乖乖跟在他身后:“哥,再过几日就是秋闱,你怎么出来接我?”
  “少看几个时辰的书,影响不了我。”云照白笑:“我怕某个小丫头偷偷哭鼻子,所以来看看。”
  “谁会哭鼻子。”拂衣脚步一顿,指着街边的馄饨摊:“哥哥,我想吃。”
  云照白正准备去买,眼角余光看到停在云家门口的马车,无奈一笑:“倒是显得我多余了。”
  拂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岁庭衡正从马车上下来。
  “早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云照白取笑道:“倒是显得我不懂事了。”
  “哥哥!”拂衣瞪他:“再胡说我揍你。”
  “见过太子殿下。”云照白忍着笑,见太子朝这边走来,向他行了一礼:“秋闱在即,在下回去看书,舍妹劳殿下多多照顾。”
  再杵在这里,就不太懂事了。
  “多谢云郎君。”岁庭衡微笑颔首:“我一定会好好照拂拂衣,请你放心。”
  未来舅兄真好,还特意让他与拂衣独处。
  拂衣的兄长是世上最好的舅兄。
  第75章 家人
  太阳已经升起,拂衣总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坐在馄饨摊旁时还在犯困。
  莫闻把查验过的馄饨端到两人面前,岁庭衡用勺子舀了一个喂到拂衣嘴边:“先吃点东西就回去睡觉。”
  “有点烫。”拂衣嘴里包着馄饨,幽幽地看着岁庭衡。
  第一次喂东西,有些不熟练。
  岁庭衡赶紧放下勺子,让莫闻端来凉茶。
  “没事。”拂衣被烫得精神了几分,哈着气道:“我自己吃吧。”
  岁庭衡闻言把碗推到拂衣手边,眼神中似乎还有些许的遗憾。
  “湖衣姐!”
  岁庭衡抬头,远处一个少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
  二毛开心地跑到拂衣身边,发现她身边还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唯恐自己行事莽撞给拂衣丢了脸,顿时拘谨起来:“湖衣姐,我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走什么?”拂衣把他拉到长条凳上坐下,起身招呼与二毛同行的男人一同入座。
  王郎君一眼就看出与二毛说话的女子身份不凡,他小心打量邻近几桌的壮年男子,双手作揖:“小生这厢有礼。”
  “王郎君快请坐。”拂衣让摊主再多煮两碗馄饨,“相逢就是有缘,先坐下吃东西。”
  王郎君见拂衣知道自己的姓氏,回头看了二毛一眼。
  “公子,这是云拂衣云姑娘,三年前在我们村借住过一年多。”二毛不清楚岁庭衡的身份,偷偷看了他一眼。
  “我是京城人士,三年前落难,幸而有二毛他们相助,所以二毛他们是我的恩人。”拂衣对王郎君笑道:“二毛性格活泼,多谢王郎君对他的照顾。”
  “云姑娘言重,二毛勤快又能干,有他跟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看书。”王郎君在拂衣跟前,把二毛夸了又夸。
  馄饨上桌,二毛捧着大碗吃得津津有味,拂衣注意到他时不时偷看岁庭衡,带着笑意道:“二毛,这是我的未婚夫,他家里管得严,所以不常出门,你唤他衡公子就好。”
  “我与你拂衣姐是未婚夫妻,你称我公子不妥,就叫我衡哥吧。”岁庭衡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谢过诸位当年的救命之恩。”
  “不、不用。”二毛红着脸连连摆手:“算不得什么大恩,更何况湖衣姐帮过我们全村,恩早就还了。”
  岁庭衡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先有你们相救,才有她后来的相助,小郎君理应受我这个礼。”
  二毛脸变得更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他为郎君,听着还怪讲究。
  王郎君没有轻易开口,他总觉得这对男女身份不简单,哪有人在馄饨摊吃东西,带这么多仆役随从?
  京城这种地方贵人遍地,他一个充州偏远小城来的举人,实在不敢乱说话。
  二毛却没有这些顾忌,他听闻岁庭衡是拂衣的未婚夫,又见他对拂衣温柔体贴,一碗馄饨还没吃完,就已经开始喊岁庭衡“衡哥”,把拂衣掉进他们村子里后的经历,抖落得干干净净。
  “当时村子里的大人都说湖衣姐救不活了,大家还商量着为她打口薄棺,找个地方埋了。”提到这事,二毛就心有余悸:“幸好湖衣姐最后熬过来了。”
  王郎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浑身是伤坠落悬崖还能活,那是话本子里主人翁才有的待遇,这位云姑娘身世必定不凡。
  “王郎君进京赶考,北巷住得可吵闹?”拂衣见岁庭衡的表情越来越难过,在桌子下面偷偷捏了捏他的手腕,主动开口岔开了话题:“如果住得不习惯,我让人给你换个院子。”
  “多谢姑娘好意,不过北巷环境清幽,很适合住在里面安静看书。”
  “难道不是因为对门卖的烧饼便宜?”二毛小声道:“你前两日还说旁边的狗叫得厉害。”
  王郎君一口馄饨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笑容尴尬。
  “王郎君不用客气,我家小有余财,在南街有空余的院子,那边读书人也多,你住在那边也方便与其他读书人一起交流。”拂衣道:“西巷太过偏僻,你们住在那里我也不放心。”
  王郎君没想到自己竟然沾到书童的光,能搬去南街那种租金昂贵的地方。
  “湖衣姐。”二毛犹豫了片刻:“多谢湖衣姐为我们考虑,我们等会就搬去南街。住我们对面院子的那个灰衣人,做烧饼实在太难吃了,天天穿着件灰袍子,瞧着有些吓人。”
  灰衣、灰袍子。
  拂衣顿时反应过来,二毛在暗示她,住他们对面院子的人,是曾经去充州打听她去向的灰衣人,所以他才会急着带王郎君离开西巷的院子。
  王郎君默默看了二毛一眼,虽然书童代他答应这种事有些没规矩,但是南街的院子……他实在心动。
  二毛,你真是个懂事的书童!
  西巷,灰衣人面无表情地往担子里放烧饼,想起那个爱贪便宜的书生,他眼神阴冷,那个书生的话实在太多了,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他。
  他掏出腰间的药粉,洒进烧饼里。
  吃下这种药,想要活到过年那是难如登天。
  多嘴多舌的书生,值得这个下场!
  “你在干什么?”
  “主子。”灰衣人回身抱拳:“住在对面的书生每天都来买我的烧饼,我怕他怀疑上我们。”
  “死人确实能闭上嘴,但此人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突然死在院子里,会引来大理寺的人。”帷帽人不满道:“你是怕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吗?”
  “主子放心,此毒只会让他慢慢衰败下去,等他死的时候,我们早已经离开京城了。”他担忧地看着帷帽人:“只是隆朝现在扣押了三位王孙,又发兵前往边关,我们该怎么办?”
  帷帽人沉默不言,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若是男儿身,能执掌南胥大权,绝不会让南胥落入现今的境地。
  “能怎么办?”她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我们自离岩国而来,若是我们能杀了皇帝或是太子,离岩与隆国的战争必不能免。”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刘寿昌应该已经放松了警惕。”帷帽人叹息:“再过几日就是秋猎,他是最合适的利用人选。”
  “属下明白。”灰衣人挑起担子出了门。
  出门以后,他在巷子里绕了好几圈,都没有等到那个嘴碎又爱占便宜的书生。
  “货郎,你是在等那个书生?”附近邻居见了,知道货郎又想把他那难吃的烧饼卖给倒霉书生,幸灾乐祸道:“那书生遇到京城里的有钱亲戚,今天一早就搬走了。”
  正说着,书生住的院子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陌生的男人,掏出一把铜钱:“这些烧饼我全买了,别在我门口晃来晃去,看你这模样都觉得晦气。”
  灰衣男人咬牙强笑着把烧饼全给了这个男人。
  吃吧,吃死你全家!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住进了对门,那灰衣人卖的烧饼有毒。”
  “有毒?”岁庭衡面色微变:“书生跟二毛那里……”
  “请殿下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大夫为两人把过脉,书生跟二毛郎君都没中毒。”莫闻接过岁庭衡手中的弓箭:“他们两人运气好,今日是灰衣人第一次下毒,他们今日搬家刚好就错过了。”
  “那便好。”岁庭衡喝了一口水,“把弓拿来,孤要继续练箭。”
  秋猎在即,他只想在拂衣面前做得最好。
  先帝在时,沉迷炼丹与美色,已经好几年没有进行过秋猎。
  所以今年难得举行一场秋猎,京城里的公子千金们都上了心,好马好弓备上,骑装靴子穿上,都想在陛下与皇后面前露一手,留个好印象。
  拂衣没有心思准备这些,云家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秋闱上。
  贡院门口挤满了人,即使拂衣纨绔威名在外,此刻也只能跟其他人一起挤来挤去。
  考试还没结束,就有生病的学子被抬出来,这下守在门外的人更加忧心,生怕自家的学子也被这样抬出。
  “小姐,您别紧张,公子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我没紧张。”拂衣神情淡定。
  夏雨看了眼自己被握得发白的手腕,你要是不紧张,拽我的手干什么?
  咚。
  随着一声锣响,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神情疲倦的考生们依次出来,拂衣见缝插针冲到最前面,伸手扶住神情倦怠的云照白:“哥哥,我们先上马车。”
  “拂衣,你怎么来了?”云照白神情疲倦,眼神却格外清亮有神,他爬上马车靠着车壁:“家里离贡院这么近,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
  “这种大事,怎么能不来接你?”拂衣把热汤递给云照白:“先喝点汤。”
  云照白接过汤喝了一口,汤不冷不热,一看就知道是为他精心准备的:“不问问我答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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