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李叔见状,硬将小家伙抱了回去,“小阿四,放开泩公子,来爷爷抱。”
小阿四瘪着嘴回到李叔的怀里继续呜呜哭。
“真不跟泩哥哥走?”隗泩抬手轻轻替小家伙擦了擦眼泪。
此刻他莫名的、尤其想将小阿四一起带走。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力让人家爷孙二人分离。
小阿四望了隗泩又看看他爷爷,最后一头扎进了李叔怀里,再不舍地望着隗泩。
隗泩感觉胸口闷闷的。
其实他是想让周婶和李叔带着小阿四一起去离国。但路行渊又不是什么好人,且路上注定不太平。连他自己都准备随时跑路,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周婶、李叔。”
隗泩上前,掏出两张银票塞进他们手里,
“这些你们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李叔,千万不要再将小阿四给别人看了。若是日后乐丹……”
若是日后乐丹战乱,拿着这些钱也好做离开的路费。
这话他没法说。
以后乐丹灭国,战火纷飞中,遭殃的都是百姓。可现在说了谁会信?他又不能无端地强行让他们举家跟着去离国,只能多给他们留些银两,便是日后战乱,也好别困在钱上。
隗泩改了口,
“若是乐丹呆腻了,便来离国找我。”
“这怎么能……”
周婶和李叔看着手里五百两的银票,惊得说不出话来。但隗泩态度坚决,二人便未再推辞,齐齐弯腰行礼,
“多谢泩公子。”
“山高路远,望二位公子,此去无恙,一路顺风。”
路行渊望着住了十三年的院子,漆黑的眼眸里不见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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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正值盛夏,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姑姑牵着他的手迈进了这间院子。
他们一起种了墙边的杏树。也是在这棵杏树前,姑姑跪在他面前说,
“殿下,奴婢不后悔侍奉殿下多年。奴的小殿下聪慧过人,奴婢早知终有一日会被殿下察觉。奴婢无从狡辩,只能以命谢罪。”
她攥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插进了自己心口。
“奴婢这就去给娘娘请罪了。望殿下来日得遇一良人,清澈如水、真心可见,一心一意待殿下。奴婢会同娘娘一同为殿下祈祷。”
八岁的少年满手是血,仍紧紧攥着匕首。直到脚边尸体冰冷僵硬,直到日头西下,世界陷入黑暗。
————
过往的画面在眼前消散,路行渊转身毅然决然地上了马车。
隗泩依依不舍地道别了门口三人,跟着路行渊后头上去了。
马车行出不远,
后方传来高声的一句:
“恭送太子殿下归国,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府门前,二人叩头跪拜。边上的小身影抱着布老虎哭花了脸。
马车上隗泩动容地掀开窗帘回望。
路行渊端坐在中间面不改色,只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
第38章 说的好像你看上我了似的
离国使臣所呈的书信,是昨日抵达的宫中。
信中声明,来意只为接太子殿下归国。为保殿下能够安然回到离国都城,使团带了士兵。
开国门迎他国兵马入城,别说乐丹,便是任何一国都会有所忌惮。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非议。使团决议不入乐丹,而是停留至边城之外。但要求由乐丹国太子亲自护送,以表维持两国交好之诚意。
信是昨日下午到的,口谕是今早传的。
不到晌午,马车就离开了路行渊的府邸,一路到了皇宫。
黄金之国的皇宫富丽堂皇。隗泩一直好奇,在封建的古代能实行一夫一妻制,开明到断袖之癖也可接纳的国主,该是什么样的?
在离开丹阳城的最后一日,他见到了。
高堂上坐着的,是位身着华丽龙袍的中年皇帝,面容沉稳且平和。倒是一旁的皇后,雍容华贵中,透着锋利果决。
隗泩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国度为何能容百川,制度开明。
这边拜别了皇帝和皇后,队伍便从皇宫启程。
三辆马车,最前头的一辆坐着乐施安,中间是路行渊和隗泩,最后面的马车拉着路行渊的书籍和行李。百余名侍卫骑着马将这三辆马车围在中间。
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街过巷,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有爱慕路行渊的姑娘哭红了眼,手拿帕子掩面抽泣着,
“怕是此生再无可能见到路公子了。”
有人挥着手送别:“此去路远,路公子一路安康。”
欢送声不算小,却是夹在不屑和冷嘲热讽声中间,
“要饭来的就该要饭回去。”
“病秧子一个,这回怕是要死在路上。”
“……”
车厢里,路行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那么喜欢清静的一个人,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徘徊了十三年,终于将在这一日停下,却又早已经刻在他的骨头上。
书中,路行渊终有一日,踏平了这片记载着屈辱的国度。
而隗泩无心在意外面的吵闹。
他将窗口的帘子掀开一个细小的缝隙,视线紧张地望出去,看谁都像是要偷袭的刺客。
在宫中他便没见到贤王八,说是贤王府上一早派人入宫,声称昨夜遇袭,虽刺客已被诛,但贤王受伤,无法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