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在秦仲商的印象里,男宠就是梦青竹里面的小倌,各个花枝招展,柔弱可欺的模样,举手投足皆谄媚做作。
  方才他一直盯着太子身旁的男子打量,
  上车时那个无论面对谁都不卑不亢之人,哪里像个男宠?
  如今乞丐太子不像乞丐,男宠不像男宠。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接错了人,或是被乐丹给掉包了。
  本来想着一个病秧子,即便贤王失了手,也不难解决,但见了路行渊之后,不知怎的,他心中莫名慌乱不安。
  偏在这时,一旁坐在角落里的那个,还一直用眼神偷瞄他,实在碍眼,
  “孟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秦仲商不耐烦地看过去,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孟千承忙低下头,避开秦仲商的视线,不敢与其对视,用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开口道:
  “秦大人,下官……下官……”
  本次来接太子归国的使团,总共就来了三位使臣,当中官职最大的当属任职礼部侍郎的秦仲商。
  这便也可看出离国对这个太子是有多不重视。
  另外两个使臣,一个是炤州刺史张格,官四品下。最后一个就是这个孟千承。
  孟千承。在三人中年纪最轻,官职最小。
  他是今年的科举榜眼,却迟迟未被分配官职,直至朝中择人出使乐丹接太子,他才临时被封了七品小史官。
  到任第一天直接上了马车,赶往乐丹。
  一路上他处处看两位大人眼色,坐车都走在最角落里,生怕碍了人眼。
  这会儿本是依旧缩着肩膀坐在马车里的最边上,正如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二位大人的动态,却突然被点了名,一时慌乱说话都磕巴了。
  “孟大人,你能不能大点声,跟个蚊子一样。好歹是新科榜眼,竟怯懦成这般模样,说个话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
  炤州刺史张格属三人当中最年长,已过不惑。也是整个使团唯一见过路行渊的人。
  为人性子直,最看不惯孟千承这唯唯诺诺的样子。
  来时的路上,便已奚落了他一路。
  孟千承本就低着的头,低的更低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可他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两位大人不耐烦的视线,于是怯懦地开了口,把方才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下官曾听闻过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
  传闻中的话自是不可出口,他便直接道:
  “如今得见,太子殿下身姿卓越、气度不凡,实乃天佑大离。如今太子殿下归国,必是良储。”
  孟千承不想,他这一路上头一次大声说话,一番肺腑之言之后,两位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皇帝总共六位皇子,太子在外为质多年。如今其他皇子在离国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根基。朝中大臣更是早已经有了自己拥护的人选,哪个听了孟千承这一番话还能高兴的起来。
  张格瞧孟千承,当真是越瞧越心烦,
  “孟大人,殿下若为良储,自是我大离之幸事。不过同是在朝为官,我好心提醒一句。储君之事,岂是你我能妄言的,什么传闻不传闻,皆是无稽之谈,莫要再口出狂言。”
  孟千承吓得赶紧闭上嘴,一次的大胆直言,换来的是低得更低的头颅。
  遂又往边上挪了挪。
  秦仲商突然看向张格问,
  “张大人入朝多年,当年殿下出使乐丹为质,张大人可有到宫门口送行?”
  张格嘴角抽动,好像知道秦仲商要问什么。
  而当年太子才八岁,他只见过一眼那瘦小的身影。如今十三年过去,已过了及冠,纵是他有火眼金睛也认不出来。
  但如今人已经接了,认错和认不得乃是同罪,都是要掉脑袋的。
  “太子殿下为国出使为质,下官岂能不到宫门相送。想当年殿下年仅八岁,其勇气及魄力,令在场所有文武百官及黎民百姓皆为之敬畏。”
  谁不知道,当年的小太子同此刻坐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的小史官没什么来两样。
  说是临危受命都是好听的,不过是临时抓来挡灾的罢了。
  到了张格嘴里说的如此好听。
  “张大人所言极是,我等能来接殿下归国,实乃你我荣幸。殿下面前好生表现,兴许回去后,殿下还能给张大人加官进禄。四殿下知道了,想必也会为张大人高兴的。”
  “秦仲商!”
  张格险些没压住火气,站起身又坐了回去,
  “若真有此等好事,你我同来同回,必是也少不了秦大人的一份。二殿下一定无比欣慰。”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没占着便宜,互相咬了一嘴毛。
  角落里孟千承憋闷,
  不让他妄言太子殿下,他们却都扯上二殿下和四殿下了。
  秦仲商没从这老东西嘴里套出话,嘴上又没占到便宜,越发郁闷。
  只是如今若是接太子便接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难只难在,二殿下给他的命令是,绝不能让乞丐太子活着回泾安。
  ————
  此时另一辆马车上,路行渊突然拉起了隗泩的手,
  隗泩一吓,下意识地往后缩,路行渊却更用力一些攥着。
  隗泩茫然地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好看的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
  [今天这人又抽的是哪个方向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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