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却又被对方的下一句话堵住了嘴。
  “真想不通我以前怎么会把你当偶像。”严茗喉口被勒着,出气不大通畅,说气话来的嗓音不复从前的轻柔,倒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买你喜欢的零食、打听你的行踪,在落幕之庭整夜整夜守着,等你从惧本出来……真是好笑,我在现实世界追明星都没那么认真。”
  她说得坦然,季红裳却一下子被这感情牌打得猝不及防,有些稀奇地看着她,“你现在说这些,不会是想让我们放过你吧?”
  这句话一出来,严茗被阻塞血流而逼红的脸挂出一抹笑,因为黑雾的缠绕笑得有些勉强,可她执意地将它牵扯出来,看起来便格外诡异,“放过我?谁都别想离开…哈哈…明天就是你们,不,我们所有擅闯者的死期。”
  她越说越高兴,明明呼吸受阻,进的气远不及出的气多,但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主线剧情,不可能完成了,哈哈哈哈…”
  笑完,又开始无尽地咳嗽。
  季红裳一凛,“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比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声。
  “她报了必死决心,不可能说的。”青涿静静地转过头,问,“你还恨她吗?“
  季红裳知道他问这话是为了做什么,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突然没了声。
  青涿了然,看着床上咳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少女,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身旁人衣袖,“解决了吧。”
  并非是他与季红裳真被对方的话打动,继而心软,而是他们都清楚,罪魁祸首应是那些蛊惑心智、杀人于无形的罐头。
  有意为之的背叛是奸滑,被迫而为的背叛则是无奈。
  对付一个普通演员,甚至不需要驭鬼师动一根手指,床上的人被毒蛇般的黑雾侵入七窍之中,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就在她死的那一刻,被草木撑起衬衣弧度的背部衰竭下去,而消散殆尽的生机却让另一片枝叶枯木逢春。
  温热的暖流流淌在骨骼筋脉之间,失而复得的植物陷入恍若过年一般的喜庆氛围,拽着那生机猛地吸食,精神得抖起了叶片。
  青涿的面颊也渐渐脱离了那种干涸的苍白,添了些暖色。
  犹如一块被擦拭后莹润焕发的翡玉。
  黑雾将尸体蚕食吞噬,316的宿舍门被关上,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无人房间。
  季红裳在确认过青涿身体已没有大碍后,便独自一人离开,说要研究一下严茗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目送着她沉默的背影,青涿没有追赶上去,留给她一些空间来消化情绪。
  说到底,还是会被影响,会有些怅然的唏嘘。
  狭长的走廊中只剩两道身影,阳光照耀下,周御青那身古朴的长袍格外引人瞩目,至少青涿早已眼馋地偷偷瞄过好几次。
  锦缎上流淌着暗纹,宽袖的袖尾长及大腿,在后摆处用细密齐整的绣线绣了只猛兽,祥云缠绕下,那兽的身形犹抱琵琶半遮面,只看得出来长了四只腿。
  说是偷瞄,实则毫不掩饰的视线被周御青清晰地感知到了。他微微偏过头,去看那狐狸般的青年,“想要?”
  青涿略一抬眉,半张脸在阳光直射下见不到半点瑕疵,反而像一块被照透了的红玉。
  他思索片刻,还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算了,我穿不惯,万一要逃命了反而容易成为累赘。”
  顿了顿,他将这篇翻过,撇过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揭开了另一篇话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有问题的?”
  要说起来,严茗和周御青似乎在此之前连面也没见过,就算来找他们,也常去的季红裳的房间。
  “早上,派3号去…”周御青顿了下,难得考虑到听众的认知,换了个更显而易懂的称呼,“派小红去巡逻的时候发现的。”
  此话一出,青涿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个画面。
  青天白日下,一袭红衣、正面背面全铺满了潮湿黑发的女鬼在走廊上游荡……
  啊,还挺惊悚的。
  “所以……”青涿脚步顿了半步,等周御青与自己完全并肩时,小声问,“你是为了保护我?”
  周御青没回话,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论是剧场众人更熟悉的驭鬼师,还是现实世界中完美无缺的周氏继承人,“自私”、“自利”两个词都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
  这并非贬义,而是周御青的天性。在完美的表皮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注定是孤独的,哪怕在父母、好友面前扮得多么重情,那也只是为了迎合世俗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这样的天性,当他来到剧场这个人人朝不保夕、没有法律约束、道德感大大削弱的世界,就会暴露无遗。
  而今天,明明可以事不关己,他却偏偏多此一举去了316。
  去便去了,他没有直截了当地下手,而是控制住了严茗,在那儿耐心地等青涿二人赶来再下决断。
  或许是青涿这几天的明示暗示奏了效,也或许是“那位”给他的能量对拥有异教徒身份的人都有影响……
  总之,青涿觉得,差不多了。
  “今天晚上有个任务给你。”他也懒得再铺垫些什么,直接说,“去阻止到田里捣乱的人。”
  “行。”周御青也没问对方人数,也没问具体时间,便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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